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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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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兒有淚不輕彈,幾乎每個男孩子都是如此,絕不會動不動就掉眼淚。席睿南更是如此,懂事後幾乎就沒有哭過。可是十五歲這年,他痛徹心肺地哭了兩次。兩次都是他生命中前所未有的打擊,兩次都在正午,一天中最明亮最溫暖的時刻,他卻獨自承受著世界瞬間黑暗寒冷的感覺。 怕被路人看見指指點點,席睿南獨自躲在梅樹後不出聲地哭,流著淚,也流著血,痛苦如浪潮般地驚濤拍岸,拍出整顆心一陣又一陣碎裂的聲音。 梅樹無言地伴著他,風起時,飄飄揚揚地落下無數潔白花瓣,仿佛看懂了他的傷心,陪他一起黯然垂淚。 同一株梅樹,見證了他最幸福的時刻,也見證了他最痛苦的時刻。 【7】 這天下午,席睿南沒有去上學。他在梅樹下哭過後,強打著精神去醫院包紮了傷口。如果這副血淋淋的樣子回家,會把父母嚇壞的。 那一刀割得很深,傷口又很長,幾乎橫貫了整個掌心。醫生足足縫了十二針,針線在血肉中穿行時,疼得他渾身直顫,下唇幾乎咬出血來了。沒關係,他願意這樣痛,這樣痛起來,他才不會感覺到心裡的痛。 回到家時,他裹著厚厚白繃帶的右手還是讓父母齊齊嚇了一跳。一起緊張地追問發生了什麼事?他只推說是不小心割破的,含糊帶過。 因為失血,因為寒冷,他整個人又疲倦又虛弱,沒有吃午飯就倒在床上沉沉昏睡過去了。睡熟後沒多久,賀容芳就細心地發現他在發燒。夫妻倆頓時有點緊張,因為有過心臟病症狀的人發燒是件危險的事,馬上聯繫相熟的醫生。醫生過來看一下,初步診斷沒有大問題。但鑒於他曾經的急性心臟病病史,叮囑家長還是要小心照看,如果孩子打過針吃過藥後當天仍然高燒持續不退,或是有其他不良症狀出現,還是送到醫院去比較保險。 賀容芳一顆心都懸起來了,整個下午都不敢離開半步,一直守在兒子身邊,時不時地摸一下他的額頭確認體溫。席文謙也不敢走開,怕兒子的病情萬一有什麼突然的變化,妻子一個女人在家裡慌亂之下沒了主張。打電話到公司交代了幾句後,他又打了一個電話到學校替兒子請了兩天病假。 班主任老師一聽席睿南又病了,立刻聯想到他之前的急性心臟病。聲音透著憂慮:「病情不嚴重吧?他這麼優秀的學生,如果被病耽誤了就太可惜了。」 「暫時只是普通的高燒發熱,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不過小心起見,我還是多請兩天假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學習的事情可以耽誤,身體卻耽誤不得。」 席睿南請病假的消息,讓高一五班的學生們又議論開了: 「不會是心臟病又發作了吧?」 「心臟病沒有發作,只是發燒了。不過聽說頭疼腦熱對心臟病人意味著危險。」 「是嗎?老天,希望席睿南不會有什麼危險。」 同學們的議論紛紛,薄荷暗中只覺好笑。統統被席睿南給騙了,如果要評本年度第一大騙子,非他莫屬。他哪有什麼心臟病,卻有這麼多人被他騙得團團轉。 安然又在班上邀開了同學們當天下午放學後一起去席睿南家裡看望他,很多女生踴躍報名。她問到薄荷時,她一口回絕了:「不去了,你知道的,今天我值日。」 「值日沒關係呀,頂多只要等你一刻鐘吧。」 「值日完我要回家做飯,真的沒空,你們有那麼多人去足夠了。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薄荷堅持不去,安然也不勉強:「上次看他你就不去,這次又不肯去,不去算了,我反正是要去的。」 下午放學後,班上的學生幾乎跟著安然去了三分之二。本來坐在薄荷前面的女生也要值日,卻央求薄荷順便把她的打掃工作一起做了,她好跟著大部隊去探病,在連聲央求下薄荷只有答應。 班上每天按座位順序輪流安排四個值日生,這下只剩三個,薄荷和她後排的兩個男生。其中一個是郭益,很巧,她換的新座位跟他同組,他依然坐全組的最後一個座位,依然和她隔了一個位置。 另一個男生也是薄荷不喜歡的那種有錢人家的孩子,在家嬌生慣養長大的,值日打掃這種活完全是敷衍了事。拿著黑板擦擦了幾下黑板,就找藉口溜掉了。教室裡只有薄荷和郭益在埋頭苦幹,一個搬椅子一個掃地,配合默契。 他們已經好幾天不說話了,這一刻,郭益沉默半晌後,突然頭也不抬地問:「你怎麼不去看席睿南呀?」 「我為什麼要去看他?」 「你不是跟他……」 郭益只說了半句話,就意味深長地沉默了。薄荷陡然紅了臉,想起曾經被他撞見過他們單獨在樓道裡的事。那時候她多愚蠢啊,居然會任由他在學校裡就對她窮追猛打,真是豬油蒙了心。 「你可能誤會了,以前我就不喜歡他,現在還是一樣討厭他,所以我不會去看他。」 以前,現在,薄荷隻字不提當中發生過的一些事,一些當時讓她臉紅心跳、過後卻恨得咬牙切齒的事。她要把自己曾經和席睿南有過的一段情愛初萌完全拋到太平洋去,如果可能,她甚至希望時間倒流可以讓她抹去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她實在恥於承認自己在「同一個地方跌倒了兩次」。 她斬釘截鐵的否定讓郭益抬起頭來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是和語氣如出一轍的堅決。他眼睛一亮:「原來是我誤會了,對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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