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幸得相逢未嫁時 | 上頁 下頁
一四〇


  「那就好。你去鄰居那裡打聽打聽,多帶些銀子。」

  「不用了,鄰居我早打聽過了,她搬來的時候就已經生下司尚了。」

  「那孩子叫司尚?」

  「是。」

  尚,商,商雨的眼眸蒙上了層狂喜之色,他幾乎可以確定了,「你去找個算命先生來。」

  齊揚點頭去了,商雨長長舒了口氣。三年了,他寢食難安,今日終於有了她的下落,還帶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

  他吩咐手下打了熱水進來.草草沐浴之後,他換了身衣服便開門出了客棧。

  齊揚已經找了一個算命先生,算命先生正等在門口,他上前給了那老者一兩銀子,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

  齊揚找的客棧離司恬的家很近,只有一條街的距離,商雨卻覺得是那麼遙遠。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見到她和孩子,可是心裡還有一絲絲的擔憂,她決然離開,是有什麼隱情嗎?這種忐忑不明地懸著的心情,真的是讓人欲瘋欲魔。

  花好·月圓

  司恬自齊揚走後,心裡莫名的不安,眼皮總跳。這幾天安穩無事,她還以為齊揚早就離開了縣城,不料齊揚竟然一直沒走。難道齊揚是給商雨通了信,然後等他來?她有點慌張起來,覺得自己好像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她一直覺得商雨既然心心念念想要娶雲意,自己離開也已經三年了,即便他曾對自己有過那麼些情意,過了這幾年,恐怕也已經淡化得不起波瀾。即便他知道自己的下落,聽說自己已經嫁人生子,恐怕也就是一笑置之、雲淡風輕而已。可是齊揚來探聽司尚的生辰,卻讓她警覺起來。即便他對自己早已忘懷,可是他是否能任由自己的血脈流落在外?她有點後悔起來,自己應該一見到齊揚就馬上離開這裡的。

  她想到這裡,立刻牽著司尚去了店鋪,打算和母親商量離開之事。剛走到大街上,突然迎面來了一個老頭兒,舉著算命測字的招牌,見到她和司尚就迎了過來,「哎呀,小公子真是龍章風姿,相貌不凡。老夫相面這麼多年,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貴氣天成的小娃娃。小公子,你的生辰八字是什麼?」

  司恬頓時氣惱起來,齊揚這小子倒有心眼了,用這法子來打聽。她提高了聲調,對那算命先生道:「回去告訴你家主人,他是我的兒子,別再費心思變著法兒地來打探他的生辰。」說著,她牽起司尚的手就走。

  突然,身後響起一聲,「司恬,你一個人是怎麼生出兒子的,我倒想知道。」

  這個聲音她無法忘卻,不管是三年還是三生。她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牽著孩子的手抖了起來。他,終於還是找栗了。

  風從耳邊拂過,似乎帶過來他的氣息,前塵往事潮湧而至,形成快如閃電般的漩渦,將她拖了進去。她惶恐、埋怨、後悔,自己不該大意,不該以為他早已放下。即便他放下了她,也不會放下自己的兒子吧?她陷在後悔和驚慌中,竟沒有勇氣回頭,怕一回頭見到他就會失措,會將三年的偽裝平靜淡然撕碎,會將涵養拋至腦後,質問淚流,毫無尊嚴。

  他走過來,站在她的面前,時光仿佛停滯,兩人默立凝望。彼此視線糾結纏繞,凝結了過往時光,凝結了疑問思念,幹絲萬縷再不可分。

  他眼中的她,一如既往的美麗,但又多了成熟的嫵媚,眉宇間有著堅定倔強之色;她眼中的他,比三年前更加的穩重成熟,眉目間一股王者浩氣,越發的剛毅果敢。

  他看著她,凝神屏氣,目光如潮,似要吞沒她。她覺得呼吸急促,心慌意亂,想要逃離,他一如三年前,讓她情不自禁地「怕」。他不遠萬里風塵僕僕而來,帶著風霜和強悍,為了什麼?一想到他的霸道和蠻橫,一想到他將要奪走司尚,她無法鎮定從容,心慌得似乎要脫離胸腔。一時間她忘記了怨恨,只有憂心。

  「你為什麼離開我?」他凝望著她,終於開口問出藏在心裡三年的疑問。他的聲音喑啞低沉,短短七個字,帶著歲月沉澱出的思念,簡單平實,卻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驚心動魄。

  她硬著心扉不去回答,拉著司尚的手就要走。他的目光下移,看著她手裡牽著的小人兒。小人兒正瞪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如齊揚所說,小人兒長得並不像自己,但是那眉毛濃黑上揚,帶著一股傲氣,和他如出一轍。他似乎能感到一股血脈相連的氣息,透過小人兒的眼眸徑直到達他的心底。他一伸胳膊將司尚抱了起來,自然而然地摟在懷裡,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寶貝,愛如掌上明珠。

  司恬驚慌地看著自己的心頭肉輕易被他搶去,頓時感覺心裡被人剜去了一塊。

  她緊緊握著司尚的手不放,然後對商雨道:「你……你要幹什麼?」

  他看著她,坦然道:「我抱一抱自己的兒子。」

  她氣道:「誰說他是你的兒子?」

  他桀驁地挑了挑眉,「我說是他就是。」他一向是不講道理的人,她連半個字也反駁不出,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在他手上,乾著急。

  司尚一向沒被陌生人抱過,但是在他的懷裡竟然不哭不鬧,而是好奇地看著他,還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臉。那胖胖的小手在他心裡點燃r暖暖軟軟的一片柔情,他笑眯眯道:「兒子,叫爹爹。」

  司尚看了看司恬。司恬心裡一動,「爹爹」這個詞從他口中說出來,那麼自然,莫非是他已經當了別人的爹爹?她心裡一惱,頓時就要把司尚從他懷裡搶下來。不料他用另一隻胳膊抱住了她,緊接著義問了一遍,「你為什麼離開我?」

  「因為你要娶裴雲意。」她惡狠狠地瞪著他,想從他胳膊裡掙脫出束,卻沒有成功。

  「誰說我要娶她?」

  「大家都這樣說。」

  「哪個大家?」

  司恬道:「林西燕說你在皇上耳邊說了,倉瀾王一向娶的都是公主,你也不例外。清平召見我,讓我放棄你,師父也說要我大度一些。所以我不擋你的路,自己離開,省得被人厭惡。」壓抑了三年的委屈和怨恨一吐而快,司恬覺得心裡驟然輕鬆。眼前這個人,怨也好、恨也好,就當是年少的一場綺夢,兩兩相忘最好。

  商雨恍然,「原來你為的是這個。你知道不知道,我說的那個公主就是你。」

  「你胡說什麼?」

  「我想讓表哥給你封個公主的封號,這樣你以後在倉瀾也會被人敬重,上回你不是說蒙裡海棠對你不敬麼?我一片好心,可你居然不辭而別,害我幾年尋找,你該當何罪?」

  「我不信。」

  「你不信去問齊揚。」

  其實她已經信了,心裡百感交集,原來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他如此為她著想,她竟是誤會他至此。她說不出心裡的感受,眼淚潸然而下,迷糊了視線。

  他伸過臂膀將她輕輕拉入懷中,幽幽歎了口氣,「司恬,你這般傲氣,真是讓我又愛又恨。」

  她哽咽著道:「你呢,你為何總是自作主張,從不和我商量?」

  他笑著歎氣,「好,都是我的錯,可你罰得也太狠了些。你可知道這幾年,我過得有多憂心!」

  回到司家的庭院,司恬仍舊像是在夢裡一般,商雨帶來的人等候在庭院外,齊揚將他們領去安置,庭院裡只剩他們一家三口。他似乎怕她再次丟失一般,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司尚一直被他抱在懷裡。他看著愛人嬌子,歡喜不已。

  「阿恬,齊揚說他長得不像我,我看眉毛和耳朵很像。」

  她含淚而笑,「性情極像,又挑剔又霸道。」

  「是麼?」他朗聲笑起來。憑空當了父親,這份驚喜簡直讓他亂了分寸,不知道該怎麼討好這位小人兒,才能讓他叫自己一聲「爹爹」。

  司尚對他靴子裡的匕首產生了興趣,指著想要。他把匕首抽出來,遞給司尚,笑道:「叫爹爹。」

  司恬忙道:「那個不能讓他玩。」

  商雨無所謂地一笑,「他是個男人,怕什麼?再說以他的力氣還抽不出來。」

  司尚又指指院裡的大馬,道:「那個,也要。」

  「叫爹爹。」

  「爹爹。」

  商雨狠狠地在他的小臉上親了兩口,司尚很不耐煩地皺皺眉頭,然後拿手擦了擦臉蛋。司恬撲哧一笑,商雨也笑。這小人兒的確很有個性。

  商雨一手攬過司恬,低頭在她臉上親了過去。司恬心神一蕩,軟軟的任由他。

  他只親了一口,還沒等唇挪到她的唇上,橫空伸過來一隻小胖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的,娘親,是我的。」司尚非常生氣,眼前這個男人居然親他的母親,一向只有他才可以。

  司恬臉色一紅,商雨呵呵一笑,「兒子,往後你親那邊,我親這邊。」司尚勉強點頭。商雨再次繼續,終於一親芳澤。

  到了晚上,商雨躺在司恬的床上卻激起了司尚的極大不滿。這裡一向都是他和母親的地盤,現在居然冒出個爹爹,長腿長手地占了一大半床鋪,將他擠到了角落裡。最關鍵的是,他睡覺的時候都要躺在娘親懷裡,摸著母親的臉,腿要搭到母親的腰上才可以入睡。然而現在,這個姿勢屢次被爹爹破壞,一會兒將他的小手拿開,一會兒將他的小腿放下來。他惱了,從被子裡跳起來撲到商雨的身上,一頓「拳打腳踢」,想將這個人侵者趕走。

  司恬笑著將兒子抱過來,對商雨道:「你去齊揚那裡吧。」

  商雨橫她一眼,用意不言而喻,司恬的臉便紅透了。

  好不容易將司尚哄睡著,商雨將他的小胖手小胖腿從司恬身上拿下來,歎氣道:「明明是我的女人,卻被別的男人霸佔了,我還要忍氣吞聲。」

  司恬好氣又好笑,「哪有這麼說兒子的?」

  「回了倉瀾可不能這麼慣他,這樣纏著你,以後還怎麼帶兵打仗?」

  「他還不到三歲。」

  他不再多說,忍了許久的渴望迫切需要爆發。她不敢出聲,怕驚動司尚,他卻力道驚人,將她捲入滔天巨浪一般。

  良久之後,她躺在他的懷裡,秀發散在他的肩膀之上。商雨撫摩著她的頭髮,悠然歎道:「說起來,這都是我的不是,總想著什麼事都替你安排好了,卻沒有事先與你商量。如此做法,才有了這樣的誤會。幸好我們重逢,不然何其遺憾。」

  「你會一直找我麼?」

  「自然。」

  一行清淚潸然流下,她幽幽道:「你知道麼,我今日才知道,原來兩人之間再情深似海,也抵不過一個『疑』字。我終究是不夠信你,才會如此。」

  他放在她頭髮上的手指頓了頓,輕聲道:「的確如此。夫妻之間,一個『信』字至關重要。以後我事事與你商議,你自然不會再起疑心。」

  她默默點頭,思緒翩躚。兩個人之間,無論是親人、朋友或是夫妻,那一個「信」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不知道有多難。最難的是,不光他信她,她也要信他,若有一個人不夠全心全意,不夠破釜沉舟,便會心生賺隙,成為小小的隱患,總有一時或是一事,將那小小的嫌隙擴大至鴻溝。想到此,她往他懷裡更貼緊了些,他也更緊地擁著她,再不想分開。

  窗外隱隱有花香隨風輕送,月色溫柔,安穩靜好,正是一個花好月圓之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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