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幸得相逢未嫁時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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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恬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清平公主的意思明顯是說,她的身份並不配商雨,和倉瀾聯姻的應是雲意公主,她占了公主的位置。如今清平公主願意高抬貴手,給她另選一門合適的親事,她應該主動退了和商雨的婚約。這樣的好心,她無法領情。雖然心裡氣惱暗生,卻又礙於情面不能表於顏面,那種委屈和煩鬱快要將她的心肺堵實了透不過氣來。場面有點僵。 突然,一個內侍匆匆走了過來,在清平公主耳邊低語了幾句。清平公主臉色一變,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司恬,冷冷道:「倉瀾王方才酒後失手,將左相射死了。」 司恬猛地一震,站起身來。怎麼會?他的酒量她是知道的,他的箭術她也是知道的。酒後失手只有一個可能,她立刻想到了緣由,既感動于他的心意,又埋怨他的莽撞。瞬間,她的後背、額頭和手心都是濕濕一片。 清平公主道:「司姑娘,你先在這裡等消息吧。」 「皇后娘娘,民女想先告退去見見劉重劉大人。」 清平公主略一沉吟,對身邊的內侍道:「你將司姑娘帶到暢春園,請劉大人過來一趟。」 司恬拜別清平公主,隨著內侍到了暢春園,心急如焚地等著劉重。今日劉重一定也在國宴之上,具體是怎樣的情況,他一定知道。 一刻鐘之後,劉重匆匆前來,不及她開口詢問就說道:「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誰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到底是酒後失手還是故意,眼下誰也不好說,只看皇上的意思了。皇上說他酒後失手便無事,皇上若說他是故意,只怕這兩國之間的修好算是一場泡影,這可是倉瀾先挑起事端。」 這其中的厲害她來時路上已經想到,此事可大可小,她立刻就想到了裴雲曠,此刻唯有他才能將此事抹平。可是他已不是安慶王,她已經不能隨意見到他。 劉重道:「皇上沒有當場發作,想是心裡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處置才合適。商雨不是臣子,是他國之君主,事關兩國關係的長遠,皇上必定不會輕易決斷。眼下他被皇上留在西暖閣醒酒,且看皇上怎麼處理吧,你安心等待。」 她如何能等得下去,急聲道:「姐夫,我想見他一面。」 「皇上派兵把守著西暖閣,就是他帶去的那些使臣,也一併留在了宮裡。」 她咬著嘴唇,喃喃道:「那我……想要見見皇上可成?」 「這個……皇上已不是安慶王,他是大粱的帝王。你去求他,只怕也很難改變什麼。」 司恬泫然欲泣,「姐夫,你總該讓我去試一試。」 「那好,你隨我來,不知皇上可願意見你。」 劉重領著司恬往乾明殿而去。到了殿外,劉重讓她先等候在外,內侍通報之後,他進了殿中。半晌之後他走出來,對她點頭道:「皇上讓你進去。」 她長吸一口氣,低頭走進乾明殿中。 她沒有抬眼看裴雲曠,進門就跪在地上。大理石的地面上鋪了厚厚的絨毯,幽深的藍色,點綴著嫵媚的桃花。她將額頭放在手背之上,情急焦慮,抑制了一路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一滴一滴被吸在地毯中,倏然無蹤。 裴雲曠從龍案邊站起身,居高臨下,只見到她漆黑的秀髮如一團墨雲托在雲袖之上。她身著一襲淡紫色的衣裙,頸下和袖口加了一圈雪狐的毛邊,領口和袖口都繡著小小的白色纏枝梅花。他心裡一動,想起那夜雪中間梅,她回的那幾句話。他心裡某個地方有芽兒再次破土而出,似是經了嚴冬而吹進了春風。 他走過來虛虛一扶,她卻沒有借力起身,只是微微抬頭。她臉上明潤的水痕和眼中的波光瀲灩,讓他心裡有了微微的醋意。如今她再不是為他流淚的人,她的眼淚是為了別的男人,而這個男人是他的至親,是他的盟友,也是他欣賞的對手。上午的那一幕驚心動魄,始料不及。他不得不佩服商雨的那一箭,計謀與勇氣共存,料中他的心事,拿捏著分寸一擊而中,讓他無從處置,為難猶豫很是頭疼。 她清眸如水,不說話,只看著他,似有千言萬語卻只用眼神傾訴。她知道自己什麼都不用說,他自然知道她的來意。 裴雲曠注視著她,沉默了片刻才道:「朕知道你為什麼來,朕也的確為難。他射中的若是一個普通的宮人也就罷了,可是左實秋是大粱的丞相。你讓朕怎麼做?」 司恬低聲道:「皇上,他只是喝醉了。」 裴雲曠苦笑,「司恬,他酒量如何,你知、我知。他為什麼射殺左相,你知、我知、他知!」 司恬心裡重重地一沉,開始緊張。正是因為知道商雨為什麼這麼做,所以她才更加的不安和擔憂。而裴雲曠電知道其中的緣由,他會怎麼處理? 她抬起頭來,大膽說道:「可是,皇上也一心耍除掉左相不是麼?」 裴雲曠毫不否認,「是,我是想除掉他,但不是現在,也不是以這樣的方式。 眼下我剛登基不久,朝廷局勢需要他的支撐,他的門生黨羽甚多,一時半刻我還沒理清,還有用到他的時候。拋開這些不說,商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麼做,我若裁定為酒後失手,又怕朝臣不依。我若說他是故意,又會不利於倉瀾與大樑的關係。他真是給我出了難題。」 司恬低聲道:「皇上,既然這事牽扯到兩國關係,皇上更應該裁定是酒後失手。」 裴雲曠眯起眼眸,「這一年他倒是有長進了,知道怎麼讓我為難,讓我拿他束手無策。」 司恬忙道:「他心裡一直敬重皇上,聞聽皇上登基,連著幾日為皇上挑選賀禮。他也知道皇上很想除掉左相,所以才會這麼做,他不單是為我報仇。」 裴雲曠凝視著她,一字一頓道:「你如此瞭解他?」 「是,我知道他心裡所想。」 她的這句話帶著和商雨心心相印的意味,讓裴雲曠有點不舒服。他上前一步,蹙眉問道:「你可知道我心中所想?」 司恬緩緩搖頭,眼中的擔憂和慌亂清晰明瞭,籠罩著她的明眸,如空蒙山色、江上煙雨,激起了他壓抑沉埋的舊日不甘。久違的渴望席捲而來,他明知不合時宜,卻仍想最後一搏。 他雙眸深邃,語氣低沉,「司恬,時至今日,我仍然想問你那句話,你想想再答,可好?」 她微微一怔之後默然搖頭,雙眸蒙了一層水霧。她一字一頓道:「皇上,我不用想。今生今世,我已是他的人。」 她的話讓他心裡一震,他微眯眼眸看著她,她一臉的倔強堅定,讓他不甘,「倉瀾雖然疆域微小,他到底也是一國之君王。怎麼,朕做不到的,他能做到?」 司恬微笑,「是,他能做到,他早就承諾過我。我信任他、深愛他,願與他此生相守,直至白頭。」 裴雲曠慢慢退後一步,無奈地輕笑一聲,「好一個癡情之人,拿捏著我不能將他怎麼樣,竟然殺到了國宴之上。果然是有膽有謀,怪不得奪了你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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