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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邵培又看著司恬,道:「過幾日你和蘇翩去安慶王府,隨侍在安慶王身邊,一切聽從王爺吩咐,有什麼事可與蘇翩商量。」

  司恬心裡猛地一跳,居然要隨侍在他的身邊。她臉色一紅,想到了臨江王府的那一夜。以後也會經常如此麼?她的心又開始紛亂起來。

  邵培吩咐之後,又幽幽加了一句:「三年的時間其實很短,彈指之間,不急不急。」他仿佛是在寬慰兩人,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回到朱雀院,司恬坐在那裡有些愣怔,突然有錢了,竟還有些不適應起來。她笑了笑,將銀票收好,下山去見母親。

  席然突然見到這麼多銀票嚇了一跳,急忙追問銀子的來歷,司恬這才將七勢門對朱雀的要求說了一遍。席然不安起來,忙問:「你跟著安慶王,可有危險?咱們去上京的路上,可是有人要劫殺他。」

  她心裡隱隱有一絲擔憂,卻裝作渾不在意的模樣,笑道:「母親,他有那麼多護衛,會有什麼事。上次不也化險為夷了嗎?」

  「阿恬,你還是將銀子還回去,離開七勢門吧。」

  司恬沉默片刻,低聲道:「母親,怎麼能出爾反爾呢?再說,王爺與我們有恩,即便沒有這筆銀子,在他身邊侍候也是應該的,就算是我報答他的恩情。」

  席然無語,這都是她平時教導的結果,知恩圖報是做人的本分。她只有暗暗祈禱,女兒在王府平安無事。

  回到七勢門已是黃昏時刻,上石階出了一身的汗,她拿了衣服去沐浴。走到荷院,迎面碰見商雨。已是深秋,他卻仍舊是一身單薄的衣衫。剛剛沐浴過,他身上有一股神清氣爽的味道,像是天高雲淡的秋日蒼穹。

  「大師兄。」對著一個剛剛沐浴過的年輕男子,她難免有點尷尬,低聲打了招呼側身讓了讓。

  他目光柔和地看著她,微微笑道:「等會兒我帶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

  「你先進去吧,等會兒就知道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進了浴室。脫了衣服,一想到他正等在外面,頓時不自在起來,草草洗過,將頭髮結了辮子便出來。他果然等在門口,背著身子站在荷池邊。殘荷零落憔悴,他卻如朝陽般軒昂。

  「走吧。」他聽見腳步聲,回頭對她一揚眉梢,先走了。她只好跟在他的身後,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裡。他從兵器房邊甬道裡穿過,儼然走的是盛霞台的小路。

  他走在她的左側,特意離她近一些。她果然長高了,記得初見她時,她還只到他的胸口,踮起腳尖也只親到了他的脖子,讓他癢得想躲。那種茸茸的酥軟的感覺近來竟然越來越清晰,清晰到想要重溫、加深。現在她已經長到了他的肩頭,身姿越發的婀娜,像是一棵亭亭的垂柳,春風吹著抽枝開葉,漸成迷人眼簾的柳煙,繞人視線。他覺得等待和守候自有一分歲月靜好的味道。

  她覺得他走得離她有點近,於是往小路邊讓了讓,可是不知不覺他又靠近了,她再讓兩步,他便又「逼近」兩步。漸漸地,她快要無路可走了,臉上不由得有點發熱。他難道不覺得這樣很擠?他那邊的路明明很寬嘛。

  兩人走向竹林邊的小溪,司恬對這裡很熟悉,因為他曾讓她每日來這裡提水,苦不堪言。不知道他帶她來這裡做什麼,故地重遊麼?可惜回憶不怎麼美好。

  進了竹林,走了不遠,竟然有一座竹屋建在一片開闊的地面上,竹屋邊有小小的菜園,籬笆邊種滿了菊花。正值西風瘦黃花的季節,怒放的秋菊將竹林、竹屋與遠山渲染出「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意境來,讓人恍然神醉。

  他看著她驚詫又喜歡的模樣,笑了笑,站在籬笆邊喊了一聲,「七叔。」

  門咯吱一聲開了,一位老者站在門邊。司恬一怔,正是那回她提水時遇見的老者。

  老者看見她也是一愣,而後對商雨笑道:「是你師妹?」商雨點頭,將她拉進了屋子。

  屋子裡乾淨素雅,滿室詩書氣濃。

  「七叔,我明日要下山去東都。今秋開武舉,機不可失。」

  七叔一臉驚喜,忙道:「好!好!果然是良機。」

  商雨笑著點頭,看了一眼司恬,對七叔道:「她叫司恬,是我小師妹。」

  「小師妹」三個字從他唇間逸出時,話音便不由自主地溫軟,這三個字不知道為什麼,念起來心裡柔軟一片,陡生憐愛。

  七叔笑呵呵道;「我見過。」

  「你見過?」

  「是啊,你小子欺負人家,正巧被我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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