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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他負手冷冷一笑,「沒有人有資格來選本王,只有本王去選別人。」他素來平和溫雅、悠然如閑雲,此刻卻風卷崢嶸、雲起如山,不禁讓人肅然一震。

  他轉身上了臺階,步伐沉穩矯捷。她默然凝視他的背影,他與三年前已大不相同。

  司恬一路平安回到信州,和梁國仁暫住在桂馥院。這裡是裴雲曠的一處外宅,庭院不大,種滿了桂花樹,八月飄香之時,他時常請人來此借香品茗,平時閒置著,只放了幾個丫頭下人看管。

  三人在此住了一月有餘,席然的氣色越來越好,身子也強健了許多。

  梁國仁道:「夫人這病也就只能治到這一步了。天冷的時候要格外注意,不要受風寒,平時飲食清淡些,不要食辛辣酒葷。」

  司恬雖然遺憾母親不能全好,但一個月來母親未再吐血,已經讓她心裡欣慰許多。

  天氣一天天炎熱,入了盛夏,司恬喜歡在傍晚洗洗頭髮。這天,打了水,散開頭髮,剛剛把發梢放到水裡,突然聽見大門處有下人在說話,隱約有「王爺」兩個字。

  他回來了?她又驚又喜,慌忙把青絲從水中提起,匆忙之中來不及梳理,隨手一綰,將桌子上的一根攪藥的筷子插在了頭髮上,急忙朝外走去。出了二進門,果然看見院門大開,裴雲曠和蘇翩已經走了進來。此時梁國仁也聽見了動靜,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王爺,蘇姐!」司恬歡快地迎上去,眉梢眼角都掛著喜悅。

  他看著迎面而來的她,風帶衣袖,輕盈翩然。頭髮不過是隨意的一綰,鬆散、略亂,偏偏有種綽約的味道。發梢還滴著水,將她右肩的衣裳濕了一小片,貼在了肌膚上。薄薄的衣料下露出肉色的肌膚,竟然有一種隱約的誘惑在她的肩頭氤氳開來,無意間卻有些撩人。他移開了視線,許是幾個月不近女色了吧,竟然看著她,也會有了那麼一點遐思。

  蘇翩走過來拉住她的手,問道:「你母親可好些?」

  「好得差不多了。」

  裴雲曠笑道:「梁大夫的醫術也是數一數二了,焉有不好的道理。」

  梁國仁趕緊謙虛再謙虛。她微微揚起眉梢,對他笑了笑。

  他輕咳了一聲,道:「司恬,你明日和蘇翩回山上,你母親就住在這裡吧。」

  她心裡一陣感動,忙道:「不了,打擾這麼久已經很過意不去,母親還是住在山下的好,我也方便過去看她。」他不再強留。

  在桂馥院用過晚飯,他回到王府,路過側妃許氏的院子時他停了停,然後走了進去。許氏見到他,顯然吃驚大過驚喜。他很少到她這裡來,今夜是怎麼了?久別勝新婚的事,他與她之間從未有過。

  她伺候著他洗臉淨手,拿過絲巾為他擦手的時候,他突然手指一彈,將手上的水彈在了她的肩頭。她一愣,他這是調戲玩笑,還是無心無意?她白著臉急忙退後一步,似乎受了驚嚇。他蹙了蹙眉,心頭的一絲軟線又斷了,抬步走了出去。

  月朗星稀,庭院裡影影綽綽的樹影、花影相互交纏,偶有清風破影而來,暗香清幽。他深呼吸了一口,花香各異,人也一樣。

  翌日一大早,蘇翩就和司恬母女乘轎離開了桂馥院。路過山腳,席然仍舊回到楊嬸的家裡,安置好母親之後,司恬和蘇翩棄了轎子上山。

  石階依舊又長又陡,盛夏之際,不一會兒,兩個人便走得香汗淋漓。蘇翩開始牢騷:「邵培這個混帳,住在這個破地方。」

  司恬驚住了,師傅她也敢罵?!

  蘇翩咬牙道:「你說他住在這裡,是不是存心折磨人的?」

  司恬笑了,「蘇姐,師傅他住在這裡,其實也折磨了自己,你就消消氣吧。」

  蘇翩嫣然一笑,消了氣。說起來,這石階他上得最多。

  終於快到了,司恬累得像一根軟軟的麵條,無意間抬頭抹汗,突然看見山門處站了一個高挑的人影。風過,身上青衫微蕩淺紋,他負手而立,挺拔如楊。她驚訝不已,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臉上一點錯愕和驚訝的神色都沒有,仿佛知道她們要回來。看到她,情不自禁抿起唇角,眼睛亮光閃閃。但是,當著蘇翩的面,似乎是不應該單單對她笑的,於是他又對蘇翩笑了笑,「你們回來了。」

  蘇翩含笑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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