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幸得相逢未嫁時 >
四十五


  薄暮時分到了驛館,驛丞一見安慶王突然駕臨,立刻忙得腳不沾地,一面吩咐手下將原本乾淨的房間再打掃兩遍,一面又趕緊吩咐做飯。

  席間,司恬發現裴雲曠並不挑食,卻挑食器。他用的是隨身帶的銀筷銀勺,碗盤是勝雪白瓷,薄而精緻,燭光下光澤溫潤,仿佛是美人的柔荑。

  翌日上路,司恬隱隱擔心再有什麼波折,不料一路平安無事,三日後就到了上京。入了城門已是黃昏,司恬按捺著激動和興奮,恨不得此刻就和母親去找那位梁國仁。可是依照梁國仁目前的名聲和性情,她領著母親前去必定是碰壁的下場。車馬勞頓了幾天,裴雲曠必定要先歇息一晚,或是休息好幾日,才會安排她的事吧?其實,他答應帶她們來上京求醫已是天大的恩惠,她實在不好意思催他,就耐心等吧。

  馬車停在京城的安慶王府門前。

  大樑開國皇帝的嫡子共有四位,除了先皇,其他三位王爺成人後在京城各自賜了王府,後來三位王爺又各自有了封地離開京城,這些王府也就是他們進京時才來居住。除了安慶王還有兩位王爺,一位封在江南,一位封在燕州,從封地的富庶與否就能看出,誰當年比較得寵。

  安慶王府事先得了消息,早已將犄角旮旯都收拾得片塵不染。裴雲曠有潔癖,王府的人都知道。

  進了王府大門,一眾黑壓壓的奴僕正低頭候著,恭迎王爺。人一多,身上的顏色就雜,裴雲曠頓時覺得眼亂,心裡不乾淨。特別是有些侍女,許是存著什麼心思,花枝招展,想抬頭又不敢放肆,那副畏縮膽怯卻又躍躍欲試的樣子,他極是厭惡。他有潔癖,某些方面更甚。他蹙著眉頭揮散了眾人,只留下管家裴四喜。

  「丸子,將三位女客安置在留香園,再撥幾個伶俐的侍女過去伺候。這位夫人身子不太好,吩咐園子裡的小廚房做東西格外精細些。」丸子管家點頭哈腰,連連稱是。

  司恬不知道這位瘦成竹竿的管家為何叫丸子,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不過,裴雲曠的特意囑咐,卻將她心裡的感激團成一個大丸子哽在了喉間。但她覺得此刻這麼隨便地說出一句「謝謝」,實在太輕薄了些。她打算等母親的病治好了,一定要專門感謝他,可是拿什麼去謝他,她倒一時想不出。

  留香園是專門的客院,因裴雲曠出了名的潔癖,下人也不敢馬虎,收拾得乾淨俐落。蘇翩住在她們的隔壁,因為腳疼,又生了裴雲曠的氣,連裴雲曠為她準備的接風宴都不肯去。司恬暗暗驚異于她和裴雲曠的關係,居然在他面前也敢擺臉色,還有邵培,在裴雲曠的面前不卑不亢,神色之中對他也沒有敬畏。他們到底是什麼身份?她想不透,索性不去想。

  上京的第一晚就這麼安靜地過去了。

  翌日一早,司恬早早起來,帶著母親在園子裡散步,心裡暗暗期盼著裴雲曠今日能帶她們去找梁國仁。也許是期盼得太頻繁太強烈,早飯後不久,裴雲曠帶著丸子管家來了。她看著他走進屋子,情不自禁地將滿滿一肚子期盼都融在一雙眸子裡,瞪著眼睛直直地看著他,連施禮都忘了,那模樣真是望穿秋水的寫照。

  他看著她的樣子有些好笑,摸了摸眉梢,笑道:「我臉上有東西?」

  裴四喜立刻上前一步,仔細看了一眼,萬分肯定道:「王爺臉上什麼都沒有。」

  裴雲曠扭頭「呸」了一聲,「白板臉?鼻子眼睛都沒有?」

  丸子管家立刻誠惶誠恐地回道:「有,有。」

  兩個人的對話實在是……司恬拼命忍住不敢笑,把一張小臉忍得「花容失色」、「慘不忍睹」。裴雲曠回過臉來,眉梢一挑,笑著作勢要來敲她的頭,「小丫頭,還不笑,你肚子憋得不痛?」她終於笑出聲來,這樣的王爺是個極品。

  他照舊是開門見山,「今天沒事,去梁國仁那裡吧。」這麼快?司恬喜不自勝,立刻跑到後堂將母親叫了出來。裴雲曠已經和丸子管家站在屋外的回廊上等候,席然慎重地上前施禮,再次重言感謝。裴雲曠負手站在回廊下,說道:「司夫人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的區區小事,請夫人以後切莫再謝。」席然和司恬都是心裡一暖,在他眼中的區區小事,在她們看來卻是登天一般,這便是權勢的力量。

  出了王府,坐了轎子,朝人流熙攘的地方而去,不多時轎子停了。下了轎子,是一座獨門獨戶的宅院,雖不大,但在京城的繁華地段有這麼一處宅子也不容易。大門上掛了牌匾——梁府。司恬緊緊握著母親的手,激動地看著「梁府」那兩個字,似乎看見了良藥仙丹。

  不多時,大門開了,一位年近五旬的男人一溜小跑地從大門裡跑到臺階下,跪在地上就是大禮,「王爺折殺小人了,差人傳個話讓小人過去王府就成,怎敢勞王爺大駕,王爺存心讓小人羞愧至死麼?」

  裴雲曠虛扶一把,笑道:「梁大夫如今的地位可不比在洛陽。」

  梁國仁起身抹了一把頭上的虛汗,忙道:「王爺這話讓小人怎麼敢當。小人能有今日,多虧王爺當年在東都的關照。」

  裴雲曠指著席然道:「請梁大夫看看司夫人的病。」

  「請,快請。」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