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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他眯著眼睛盯著她走近,單刀直入,「誰是林公子?」

  特意等在這裡就為了打聽別人的隱私麼?她心裡有點不滿卻不敢表露,小聲道:「是一個故人。」

  商師兄顯然很不好糊弄,挑了挑眉梢,繼續追問:「什麼故人?」

  林一楓這個人,司恬根本不想提起他。可是商雨卻目光灼灼,端著一副不說明白誓不甘休的窮究到底的架勢。她有些羞惱,很想叉腰怒目質問他:幹嗎問這麼詳細,你是我娘嗎?可是他霸在路口,擺明瞭不說清楚我就不讓你過,像個劫匪路霸。

  聯想到那次打她手心二十戒尺,威脅以後不可騙他的情形,也看清楚了眼前不說實話過不去的現狀,她只好招認了,「是我以前的未婚夫。」

  他眉梢一挑,驚問:「你有未婚夫?」念到那三個字的時候,他心裡很不舒服。

  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不可以有嗎?難道我長了一副嫁不出去的樣子麼?是歧視我的容貌還是人品?她撅著嘴不吭聲,心裡卻有點不悅、不滿。

  沒眼色的商師兄根本不管她的嘀咕和不滿,繼續逼問:「以前的,是什麼意思?」

  到底有完沒完啊?她有些急惱,衝口而出,「就是他退婚了,因為我家敗落了,我成了窮光蛋,高攀不上他了。」說完,心裡竟是特別的舒暢,好像將過往還殘留的一點點怨氣都喊了出去,心裡通透的明亮著。其實她也沒喜歡過他,不過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的一點點怨氣只是對暴露在世態炎涼面前的人性有點失望而已。可是喊完了,她又稍稍有些後悔,他不會笑話她吧?被人退親真的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果然,商師兄翹起了唇角,笑了。雖然他笑得愜意開朗,絲毫看不出嘲諷,她還是又羞又惱,很想再在他腳上狠踩一腳。

  商雨笑眯眯道:「司恬,那你也不能因為這個就變成個財迷啊?」

  和他說不清,司恬看著樹上的烏鴉窩,不想再多說一個字。商師兄好像打探出了她的隱私之後心情很好,春風掛眉梢,施施然讓出了路口,司恬沉著臉,從他身邊擦身而過,氣場很強大。

  第七章 眉間·心上

  司恬剛剛走過他的身側,突然,楊嬸的兒子從對面跑了過來,急匆匆的神色很慌張。他見到司恬愣了一下,大聲喊道:「司小姐,你回來的正好,你娘又吐血了。我去叫周大夫,你快回家看看。」司恬臉色一變,急忙往楊嬸家跑去。商雨愣了愣,站在路口略一遲疑,疾步跟了過去。

  司恬沖進屋子,看見母親趴在床邊,半個身子傾在床外,床頭的一個鐵盆裡,暗紅的鮮血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腥氣。這場面她已見過多次,但依舊驚懼得想哭。她強自鎮定上前扶起母親,連聲說道:「周大夫馬上就到,娘你忍耐一下。沒事的,沒事的。」她不知道是在安慰母親,還是在安慰自己,心裡慌亂無依。每一次遇見這樣的情形,她都怕得要死,母親是她唯一的親人,雖然病弱卻是她心裡的依靠。短短一年時間,她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弟弟,她無法想像再沒了母親她會怎樣。席然無力地靠在女兒瘦弱的臂彎裡,輕飄飄的似乎被掏空了身子,連呼吸都很吃力,肩頭輕輕地顫著。

  土屋低矮,商雨彎著腰站在門口,顯得有些局促。他略一猶豫一步跨進了屋內,走到席然的床前。眼前一片陰影罩過來,司恬抬頭見到他,一怔。方才心慌意亂之下,根本沒覺察到他也跟了過來。她顧不上去招呼他,也沒心思和他說話,只是看著母親,心急如焚地等著大夫。他更近一步,彎下身子扶著席然靠在床頭,然後看了一眼司恬。她根本沒心思看他,目光焦灼地鎖在母親的臉上,神情驟然變得憂鬱而成熟,和剛才在路口巧笑嫣然、明媚清純的那個少女,仿佛已不是一個人。不知道怎麼了,他的心裡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撥動了一下。鬼使神差,他居然很想伸出手去撫一下她的眉間,那裡似乎有一個小小的「川」字,糾結在她的眉間,又仿佛傳到了他的心上,讓他很不舒服。

  席然緩過一口氣,看見床前的商雨,驚異地問道:「這位是……」

  司恬看了他一眼,眼中隱約的淚光讓她的明眸有一道哀婉含煙的波光,鬱鬱的漣漪似乎漫過他的心頭,他明顯感覺到心尖一動,而後是重重的一墜,似乎有什麼東西落在了那裡。片刻的怔然與恍惚之後,他落落大方道:「我叫商雨,是司恬的師兄。」席然點頭,想多說點什麼卻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閉著眼睛喘息著。

  商雨低聲問道:「你母親是什麼病?」

  她愁容滿面,低聲道:「大夫說是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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