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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得了林峰,我做夢時還泡過張曼玉呢,可你知道生活是什麼嗎?"他拿起酒杯用力敲打著吧台,"生活就是面對現實,生活就是他媽的實實在在的面對現實啊林峰。張曼玉好吧,漂亮,性感,有女人味兒,可她不屬於我,這就是現實。我承認謝言是個不錯的女孩兒,可是她死了,她死了林峰,而你還活著,你還要繼續生活,這就是現實。"他用右手揪住我的脖領子用力搖晃著,"醒醒吧,醒醒吧林峰!"

  我任由老萬擺出一副要揍我的架勢對我吹鬍子瞪眼睛,我不反抗,因為我早已被生活揍的鼻青臉腫。自從謝言離開以後,我的生活就徹底陷入一片盲區。我最近時常想起那個連微塵都能在陽光下肆意飛揚的午後,我對謝言說:"咱們分手吧。"她望著我,很平靜的問了一句:"你愛上了別人?"我點頭,她轉身離去,甚至沒有一句多餘的言語。我站在原地望著她落寞背影,心,突然緊緊地縮成一團,我甚至想沖過去再次把她攬入懷中,可是我沒那麼做。我們那場短暫而純美的愛情就在那年冬天的那個午後,灰飛煙滅。

  人生就是這樣,一步錯下去,就勢如破竹地一碎到底,連補償的機會都他媽沒有。

  我問老萬:"當年我是不是做錯了,你說謝言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兒怎麼就讓我傷的那麼徹底?"

  老萬把手從我的脖領子拿開,笑著說:"林峰,我有時覺得你特幼稚,真的,早就跟你說過了,那件事是場意外,誰也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如果你是因為把謝言甩了而自責那更大可不必,記住,愛情是自私的。"

  我說:"放屁,愛情應該是他媽無私的!"

  老萬沒再搭理我,允自灌著啤酒。我沒想到小碟會走過來,她輕輕把我抱住,像哄孩子入睡一般輕輕拍打著我的肩膀,"你說的對,愛情,應該是無私的。"

  或許是酒精催化的作用,我的心裡突然湧出了一股被理解以後的感動。我記得謝言離開的那段時間,宿舍裡的哥兒幾個把我列入黑名單,誰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仿佛我是蹲在橋洞子底下向人乞討的叫花子。連余秋林都能點著腳尖趾高氣揚的數落我:"林峰我沒想到你會墮落成今天這樣兒,你說謝言多好的一個女孩兒啊,好歹人家還是學生會副主席呢,你呢,你他媽什麼都不是。你說甩就把人家甩了,甩完你離人家遠點行不行,你還舔個臉摟著小情人在人家面前晃來晃去,不是我說你林峰,你覺得你這麼幹事兒像個爺們兒嗎?"

  無論他說什麼,我從不反駁,我默默包攬了宿舍裡的所有體力活兒,掃地鋪床擦桌子,還堅持每天拿著幾個空暖壺為大家打熱水,原本這活兒該是余秋林幹的。雷磊和蘇謹彭乾脆理都不願意理我,偶爾走個對碰頭,他們也都不撩眼皮的從我身邊饒過去,仿佛我是透明人。有天我從老萬酒吧喝多回來,本來宿舍裡挺熱鬧,可我一進去,整間屋子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我拿起宿舍裡的幾個空暖壺就往外走,走到門口我又折了回來,四個暖壺哐哐砸在地上,摔個粉碎。砸完以後我挑釁的看著床鋪上的幾個人,企圖尋到一點聲音,就算是咒駡也好,可是沒有。雷磊從床上跳下來,從我身邊饒過,拿起笤帚和簸箕把碎片收了收,又抬起頭,"余秋林,一會兒把這倒了。""好您類。"余秋林應著。我發瘋一般把雷磊剛收進簸箕裡的碎片如數倒了出來,"我操你們大爺!你們這是幹什麼,孤立我是嗎,不願意搭理我是嗎,我叫你們不說話,叫你們不搭理......"我邊說邊把幾張桌子上的東西劃拉到地上,一堆有用沒用的東西劈裡啪啦在地上歡快跳著舞,突然解放一般。蘇謹朋突然竄出來把我拉出宿舍,我跌跌撞撞地被他拽到後操場,他給我一拳,我踢他一腳,最後我們撕扯在一起,他大聲叫嚷著:"林峰你算個什麼東西?"我用手背抹著嘴角流出的血告訴他:"我不是個東西,來啊,打我啊,打死我圖個乾淨!"他突然從地上爬起來,搖搖頭,"我不打死你林峰,我要你一輩子生活在愧疚裡,謝言死了,是因你而死,我他媽就不信你能安心過日子!"蘇謹彭走了,我仰躺在操場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忽然大風,天一下子陰了下來,我對著陰沉的天空說了很多掏心窩子的話,最後竟流了很多很多的眼淚。

  在那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不再刻意討好任何人,不再跟他們多一句廢話。我想明白了,我們永遠不要指望在別人身上得到救贖,快樂是別人的,悲傷是自己的,誰他媽也不是誰的誰。有天余秋林突然提醒我,宿舍已經一個星期沒人打掃了。我兩眼一耷,"宿舍沒人打掃關我屁事兒?穿自己的內褲,泡自己的妞,該誰的衛生誰打掃!"很顯然,余秋林對我的反常態度吃了一大驚,他拉著我的胳膊嚷嚷著:"林峰你這是什麼態度啊,你自己做錯事兒了你還挺有理了是嗎?"我大臂一揮把他甩到一邊兒,"我錯就錯在不該在你們這幫孫子面前尋找安慰!"

  也就是蘇謹彭揍我的那天,我躺在空曠的大操場上望著陰沉的天空,突然想通,除了謝言,我沒對不起任何人,我憑什麼一直活在別人的白眼兒中?媽的,誰都甭想支使我!

  有天我走在人行天橋上,一個衣著邋遢的年輕人問我要不要A片,我仔細的看著他,問他有沒有B片。他罵了一句神經病,然後悻悻的走開了。你瞧,生活就是這樣,你軟弱的時候連流浪狗都想追著你咬兩口,有一天你讓自己強大起來了,別人就都會成為豆腐渣。

  可是,我依然會時常想起謝言,在午夜夢回時她那張淚流滿面的臉一遍一遍出現在我的面前,無論我在別人面前表現的多堅毅,一想起她那張臉,我的心就沒有原則的柔軟下來,控制不住。

  4、

  我從酒吧出來的時候已是午夜,漫天繁星爭先恐後地對我眨著眼,我覺得那裡面有一雙眼睛肯定是屬於謝言的,於是對著天空用力大笑,然後咳嗽,差點把剛才那點酒全都翻騰出來。

  小碟從酒吧裡追出來,"林峰你等等。"

  我轉頭,"什麼事兒?"

  "那......那什麼,你沒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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