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我的大學不戀愛 | 上頁 下頁
七〇


  「到底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剛才我媽給在電話裡跟我說,家裡收到一個包裹,是寄給我的,寄信人竟然是蔡小財,你哥就叫蔡小財對不對?」

  我的心頓時懸了起來,頭在聽到蔡小財三個字那瞬間突然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這個時候,我想信海欣和高老頭的心也一定懸了起來。高老頭望著信海欣,支吾半天沒說出話來。已經被鬼故事折磨得如同驚弓之鳥的他,臉色倏地一片蒼白。

  高老頭說:「怎麼可能?小菜他哥都走了那麼久了,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給你寄包裹?信海欣你成心嚇我可以,但你千萬別跟小菜開這種玩笑。」

  信海欣說:「高老頭你去死哦,我能拿這事開玩笑嗎?你當我神經啊?你以為我相信?可是我都問過我媽好幾次,我媽說寄信人的確寫的是蔡小財。」

  我問:「你媽說裡面寄的是什麼?」

  信海欣說:「我媽沒打開,我叫我媽別打開。蔡小菜,我嚇死了,你摸摸我的胸口,現在心跳至少每秒五百下。」

  這是我長這麼大,頭一次有女生主動叫我去摸她的胸,可這種時候,我哪還有心思名正言順地去占這個便宜?實在是有些生不逢時。

  在我的要求下,信海欣又打了個電話回去,再次證明,她家裡收到那包裹寄信人寫的是蔡小財,千真萬確。她媽接電話的時候,還特意把包裹拿在手上又看了一遍。信海欣沒告訴她媽蔡小財是誰,更沒敢說蔡小財死了都一年了。她怕嚇著她媽。她只叫她媽先把包裹放在抽屜裡,不要動……

  這天晚上,我,高老頭,還有信海欣,都沒睡著。感覺裡,這是個怪異的日子。熄燈後不久,寢室裡就安靜了下來。這不像男生特別是馬上就大四了的男生的風格,若是在平常,要麼有人點著蠟燭打牌,要麼大家就躺在床上你一句我一句地吹牛皮侃大山,熱熱鬧鬧持續到淩晨之後。

  在我們這種學校,男生們是極少談論理想的。當然,如果爭取不重修,立志能畢業或者一輩子能跟100個以上女孩子睡覺也算理想的話,我們還是經常談的。

  可是這天晚上,連這些三級理想大家好像都失去了興趣,燈熄了才一刻鐘便有兩位吃了睡睡了長的室友開始打豬鼾了。起此彼伏的鼾聲沒有高老頭的份,雖然他也有睡覺打豬鼾的好習慣。他跟我一樣,始終沒睡覺。他睡到床邊,把頭探出來,俯視著我,有一搭沒一搭地找我說話。我知道他是白天聽了信海欣說家裡收到我哥寄的包裹還在害怕。

  「小菜,我們到走廊上抽支煙吧。」

  「煙不是都抽完了嗎?這麼晚商店早關門了。」

  「我剛才在枕頭底下摸到一支。」

  「靠,那是什麼時候的了,還能不能抽?」

  「能抽的,我聞過了,黴味還不是很重。」

  「那你出去抽好了。」

  「你不陪我?我把前半支讓給你抽。小菜你這總該給面子了吧?」

  我勉強答應,高老頭就砰的一聲跳下了床,臭腳丫壓在我被子上,磨蹭許久才把鞋穿上。每人抽半支煙,對我和高老頭來說已尋常事。有時候他前半支,有時候我前半支。

  高老頭恭恭敬敬地把那支煙遞給我,再恭恭敬敬地打燃火機給我打火。走廊上靠近我們寢室這則的路燈壞了有好些天了,一直沒有來修。微暗裡,當高老頭嚓的一聲把打火機打燃,那束桔黃中裹著淺綠的火苗,突地冒出來,往上躥,頓時就灼傷了我的目光,又像從目光直躥心底。

  我想到了被我裝在小鐵皮罐裡的那些打火機,我數過的,16個。在我帶過來之前,它們散散落落地躺在蔡小財的抽屜裡。我是記得,當我第一眼看到那些打火機的時候,總覺得它們並不那麼安靜。或許是與火有關,與燃燒有關,擱在任何一個角落似乎都構造不出安靜的景象來。蔡小財那麼小心地收藏著它們,而它們,是給蔡小財點燃了希望,還是灼傷了蔡小財的某段心情,某段莫名的青春?

  高老頭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眼神探照燈似的盯著我嘴裡叼著的那支煙,一副饞得要抽筋的樣子。他的手很有力。

  曾經,也就是在這個位置,蔡小財也這麼把手搭在我肩膀上過。高老頭比我高,搭起來舒服,我哥比我矮,怎麼搭怎麼彆扭,也吃力,可大一第一期快放假的那天晚上,我哥還是把手搭在我肩上很久。

  當時已經是大冷天,蔡小財打電話給我,當時斜坐在床上,半個身子縮在被子裡避寒。本來就冷得很不耐煩,再爬起來接電話,心裡整個就不舒服。我拿起電話就耍脾氣,說蔡小財你打電話找合適一點的時候好不好?你這不是成心想把我凍死嗎?蔡小財也不跟我計較這些,倒一個勁地問我是不是被子薄了,晚上睡起來不暖和。我這個也老實,有啥說啥,有一說一,於是就說是不是啊。

  我們的被子是學校統一訂購的,全部黑心棉,短而小,對於我這種比較體形相對龐大的人來說,蓋那被子跟蓋了塊裹腳皮似的,高老頭就更慘,他每天都縮著睡,早上醒來膝蓋以下的部位就全在被子外面了。

  我只是因為不耐煩而隨口說說,沒想當天晚上蔡小財就過來了,抱著他從家裡帶來的那床厚棉被,換走的是我們學校發的黑心棉。我們學校發的那被子也太小了,蔡小財走的時候,一隻手就給抱住了。我出到走廊送他,他就把騰出來的那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很用力,像在抓。可是他一直沒說話,只是那麼用力地搭著我的肩膀。他的嘴不時嚅動著,我知道他想跟我說什麼,但終究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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