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我的大學不戀愛 | 上頁 下頁
六〇


  「是的,我是不愛他。我心裡已經另外有了愛的人。你剛才那樣做,讓我很難受,真的。我不能背叛心底的感情,不能背叛我自己,還有他!」

  「他?鄭敬南?」

  「不是,我不愛他!」

  「不愛他為什麼要跟他在一起?我不明白,我一點都不明白!」

  盛可以就此沉默了下來,臉色比剛才生我氣的時候更難看了。我看見她的嘴唇微微嚅動,想說什麼,但終究沒有出口。這回輪到她自己提出先回寢室去了,並且堅決不要我送。出了門,回過頭,望瞭望我,算是道別。她說,這天她找我,不為別的事,正是要告訴我,她真的不可能再愛我了!僅此而已!

  我於是倚在門邊,一直傻笑,笑得頭皮發麻,雙腳發軟。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笑也這麼摧殘人。不能再愛我,還要如此轟重地通知我,是怕我死纏亂打嗎?我本有底氣認為她把我看扁了,可是剛才的青春期衝動,又讓我很難把這種認為堅定下來。

  盛可以到底怎麼回事,沒人知道,包括消息靈通得跟部人體收音機似的信海欣。我轉彎抹角地把盛可以愛上某個人的事情說給信海欣聽,她倒有一番高論。她覺得,也許盛可以誰都沒愛上,之所以那麼說,是為自己跟鄭敬南在一起找個臺階。

  高老頭跟白玲玲的事兒,盛可以跟某個人的事兒,這些都讓我十分煩悶。好在剛好在我老鄉返回學校後的第二天,我們機械系便開始了為期一個月的實習。我們學校對實習管理比較鬆散,不作統一安排,自己聯繫實習單位,到哪去都行,只要最後能交個實習鑒定就萬事大吉了。所以很多人實際上並不去實習,要麼回家玩,要麼天天窩在寢室裡睡大覺。

  偷懶本也是我的習慣,但高老頭因為考研複習不出去,我怎麼也不會選擇留在學校裡的。剛好以前認識的一個師兄給我聯繫了一個大廠子,我便答應了下來。盛可以去哪裡我不知道,也沒問。信海欣則早早就說好回家去玩一個月,也早早就說好了,回去的時候要我送她。

  那天,幫信海欣掮著大包小包走到校門口,就看見了盛可以。一個年輕而且還算帥氣的男人正幫她把東西往車上放。那車就是我惟一認識的那款,本田雅閣。說不清到底是為什麼,在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我竟突然安心起來。以前盛可以跟我說她那些錢是找一個男人借的時候,我總做過很多種猜想,想那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男人,是七老八實的那種嗎?而現在眼前的這個男人,還算不錯的,至少比我蔡小菜強,沒看見別人都開小車了。

  那輛漂亮的小車,就停在公共汽車的旁邊,離校門口,不過20米距離,如果我們徑直過去,盛可以應該還來不及走,甚至來不及上車。我不知道需不需要避離那種相對無言或者即便有招呼也是閃爍其詞的難堪,正猶豫,信海欣扯了扯我手上的行李。她飛行員視力,我看見的,她理應也都看見了。

  「蔡小菜,累了我們就歇會吧!」信海欣說。

  「不累,累個屁啊。」為了不失男子漢氣概,我違心地回答。我不知道她是在對我暗示。

  「那你在這裡等我一會,我去買包清嘴。」

  信海欣屁股甩甩地跑進校門口右側的那個超市,我只好原地不動地等,目光卻一直緊隨離我不遠的盛可以,看不見表情,卻好像挺認真似的讀她與那個男人的一舉一動,看他們兩個合力把行李搬上車屁股。

  其實我有時候總害怕太過細緻地觀察一個人的動作,總覺得看來看去就會出問題。

  記得很久以前我對盛可以心生好感,正是因為有次我無意中看見她在食堂的水槽邊洗碗,動作麻利而嫺熟,卻又不應付了事。那時候我竟然看得有點呆,忘了自己也有碗要洗,就那麼出神地看著她,覺得她留在碗邊的手勢甚至說得上優美,一種家常的,可以給人帶來溫暖的美。於是偷偷地想,要是跟她談談戀愛多好啊,每天我負責排隊打飯,然後兩個個頭碰頭地坐在食堂的某個位置上吃,再然後她把兩個人的碗一起洗掉。我最恨洗碗了,覺得這事男人做起來顯得娘娘腔。除了我自己,再沒第二個人知道,我對盛可以有過好感,甚至想過跟她談戀愛,只是想跟她在一起可以免去洗碗之苦。後來,當幾乎在學校食堂看不到她了,這種青春躁動期莫名而生的好感似乎也慢慢地不復存在了。至於上次的「強抱」,我覺得更多的是生理的衝動。我一直在發育,慢慢地,肯定也發育得比較成熟了。

  聽說,所謂成熟,就是一種需要發洩的生理狀態。

  信海欣蹦跳著回來,見我發呆,踩了踩我的腳尖,我這才回過神來。回神的片刻,視線中的盛可以和那個男人隨著車一同消失,連尾氣都不見留下。我依然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就像說不清某個故事的開始和結束,只有種熟悉的人和事突然走遠的失落。或許說得上是失落吧,因為在那瞬間,心顯得空蕩蕩。

  「蔡小菜,你不會趁我買東西站在這做了個夢吧?」

  「沒沒沒,我是在想你去買什麼東西。」

  「我跟你說了啊,我去買清嘴。」

  「我知道你去買那東西,我是在想那東西到底是啥東西。該不是你想跟我親嘴吧?」

  「蔡小菜你是不是想死啊?誰要跟你親嘴啦?」

  「哈哈,沒有就好,你可別打我初吻的主意。」

  相視而笑,然後提著大包小包繼續往前,信海欣亦步亦趨地跟在旁邊。這是幅有缺憾的畫面,如果我再左手一隻鴨右手一隻雞,我們就有點像回娘家了。再換換道具,如果身後再跟三個小囡囡,我們怎麼看怎麼像趕著去生第四胎的超生遊擊隊。

  一直把信海欣送上火車。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興師動眾地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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