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唱給你聽(95)_水族

九十五

　　有過的先例是這樣的：一名物理第的尖子生，在全國英文演講比賽選拔過程中，先淘汰本校英文系的同學，接著一路過關斬將，直到最後拿下冠軍。要不就是：法語系某沉默寡言的眼鏡男，在一次全球法語寫作大賽中，壓倒法國本土和巴西、海地、阿爾及利來等法語國家那些法語為母語的學生，榮獲第一名……這樣的消息每隔一段時間都可能出現，而以這種方式成名的人往往被稱為「牲口」。

　　甚至他們的傳奇，也只能是階段性的——很快就會有更厲害更生猛的新人冒出來，刷新爆冷的門檻。

　　其他方面的傳奇人物，也大抵如此。

　　無論是世界體育名將還是國際知名影星，無論是少年早慧、十六歲就出版好幾本書的才子還是傾國傾城的選美冠軍，在京大的校園裡，通常都會獲得十五分鐘左右的知名度——但也僅僅是十五分鐘左右，被人們當作新鮮事議論一會兒，之後就忘掉，如此而已。

　　有一句八字方針在這裡幾乎成為鐵律。

　　多少鬥志昂揚的翩翩少年和驕矜過人的美麗女子，懷著出人頭地的夢想而來，結果大都被這八個字打敗，最終抑鬱傷感地退場。

　　——「沒有最牛，只有更牛！」

　　所以，要想在京大校園裡成為長盛不衰的傳奇主角，若只有單方面的一技之長或過人優勢，那是遠遠不夠的，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

　　但若是真的有各方面都極為出色的傢伙出現，熱情的京大學生也絕不會視而不見。

　　他們會毫不吝惜溢美之辭，用他們那充滿靈氣和想像力的表達方式，傳誦這類大神級人物的種種軼事。無論是校內BBS、食堂聚會，還是澡堂閒聊、宿舍臥談，這樣的大神都會成為被反復議論和琢磨的對象。

　　只有這樣的人，才會是真正長久的主角。

　　京大校園裡的傳奇，永遠會講述他們的故事，並且一代代往下流傳，衍生出眾從版本。

　　嚴格說來，陳雲逸和奚慕顏分開來看，都還沒能真正達到成為永久性傳奇人物的標準。

　　陳雲逸放棄保送京大的機會，自己考了個狀元進來，這是事實沒錯，可是這樣的人以前也有過，雖然極為稀少；他確實是公認的一代校草，可是哪一屆沒有校草？至於學生會部長、樂隊指揮、哈佛讀書之類的因素，對見多識廣的京大學生來說，還不足以成為加太多分的理由——有這樣的本事是好的，可是京大歷來不缺乏學生領袖、每年去世界頂級名校留學的人也多到成堆。

　　人們承認，陳雲逸確實堪稱出類拔萃，但閘道仍然還不夠勁。

　　大一舉辦個人專場之後，奚慕顏立刻就有了「新一代校花」的聲譽。好事者很快又瞭解到：她不光多才多藝、外語水準超一流，為人也極為沉靜內斂，性格和人際關係都相當不錯。

　　儘管這些可以列舉的因素比陳雲逸稍遜一籌，但出於對作為珍稀資源的真正美女的寬容和優先，她的風評比陳雲逸還好些。

　　在某次學生會和校團委說過廣泛調查之後聯合推出的「10年來對校園文化最有影響的10名傑出學生」排行榜上，她甚至還排在陳雲逸前面。

　　但也有人惋惜，說她吃虧在不夠進取、不夠高調，也缺乏更多的硬體支撐。

　　真正把陳雲逸和奚慕顏推到傳奇主角位置上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越來越流行的一則八卦。

　　——「陳雲逸和奚慕顏戀愛了！」

　　這個會議迅速傳遍整個學校，幾乎每個年級的學生都知道了：校草和校花已經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而京大歷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校花校草彼此傾心的現象。

　　往常的故事一向是這樣的：每一屆的校花校草，儘管都作為公共審美資源養了全校師生的眼，他們彼此卻奇特地缺乏聯繫甚至根本是陌生人，最後各有各的結局，讓人心情複雜地歎息或感到慰藉。

　　而這一對，竟然破天荒地出現了校花校草即將一體同心、兩全其美的趨勢！

　　一夜之間，京大多了不少風華正茂卻幽怨心碎的男女，其中不乏真正的才子與佳人。

　　一加一大於二的原理就是這種情況下起作用的。正如緋聞有時候會把二線甚至過氣的明星送到一線——也就是風口浪尖上，陳雲逸和奚慕顏這次是毫無爭議地成了校園八卦的長期主角。

　　他們的名字和故事，在嫉妒者、羡慕者、感歎者、心碎者、高興者、祝福者等懷著種種不同心態的旁觀者的努力傳播下，變得越來越吸引眼球，而由於當事人從來不對外吐露任何事情，更變得越來越神秘。

　　BBS上甚至有人發了這樣的帖子：「這倆以前名氣是不小，可是這次被緋聞宣染得，一夜之間就真正的紅透了。他們本身除了太狡猾太會應付輿論，確實也無可挑剔。我想說這裡的很多人都會知道他們的名字——真正是一雙很有傳奇色彩的壁人，像他們這樣，在京大校園文化和傳說中留下深刻的個人印記，才算真正在這所學校待過……」

　　然而這一則新聞僅僅是開始。

　　自從陳雲逸和奚慕顏的微妙關係進入公眾視野之後，更多的爆料，流言和花邊消息層出不窮地在京大校園裡四處流傳。

　　「所說他們並沒有真正地戀愛，是陳帥哥在單方面追求奚慕顏大美女耶！我看只怕還是會重複以前的悲劇吧，校花校草都是太獨特的物種，八字相克，多半難走到一起……」

　　「他們樂隊的同學說，陳雲逸為了奚慕顏從美國飛到俄羅斯。又從北京飛到東京！簡直太癡情了！神啊，懲罰那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吧，賜我一個這樣的極品男人吧，我立刻什麼都肯了……」

　　「他們絕對不可能是那種關係！我在咖啡館親耳聽到他倆吵架的！而且奚美女把陳帥哥打擊得很灰頭土臉。那場景就像聖女貞德狂扁一名色迷迷的小地痞！說話現在彪悍女越來越多，昨天我還看見個男生學會舉著個牌子在學校自己遊街，多半是被女朋友逼瘋了……」

　　「我敢對天發誓——我親眼看見陳雲逸看奚慕顏在商場敗家！他還拖她的小手了……真的是男才女貌，神仙眷侶，佳偶天成啊！555，為什麼他們就這麼幸福！」

　　「這樣把一對俊男美女硬配在一起，最無聊了——憑什麼倆都是美人就非得走到一起啊。我都和他們打過交道，都是那種好接近不好深交的人，同類相斥。他倆壓根兒就不適合！性格互補的才是王道……」

　　不同版本的緋聞每傳一次，知道陳去逸和奚慕顏的人就越多，可是被搞糊塗的人也越多。最後幾乎所有人都鬱悶了，並且都開始發飆——他倆到底啥關係啊？難道就沒人能挖到真正的內幕？校園狗仔們都死哪兒去了！枉你償在京大新聞傳播學院受那麼多訓練，這時候還不出動？以後還想不想在媒體界混了！

　　在輿論壓力下，京大最活躍也最八卦的新聞團體雷人社的社長淩天雷同學坐不住了他瞪了四周沮喪的社員一眼，大吼：「陳雲逸和奚慕顏難道是鐵嘴鋼牙麼！你們就問不出一句有實際意義的話來！

　　這次我自己去訪問他們！」

　　那時候陳雲逸已經畢業。淩天雷以校友+師弟的身份套了一陣近乎，約他到學校做「優秀畢業生」系列訪談。

　　在別的問題上繞了一大圈之後，淩天雷拋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雲逸師兄，你怎麼評價外國語學校的奚慕顏同學？」

　　陳雲逸微笑：「這樣背後議論，對不在場的人不公平……」

　　「好吧，」淩天雷毫不氣餒，跟著又提了一個問題，「人們對你和她的關係有很多猜測，請你說一下真實情況好嗎？你和她是戀人嗎？是，或者不是？」

　　「呃……」陳雲逸為難了，「這兩個答案，每一個都有50%的可能是真的。我其實很想實事求是地回答，不過……」

　　「不過她不許你回答，是嗎？」淩天雷興奮地插話，「這足以暗示一切……」

　　「不過，這種關於男女關係的問題，牽涉到私人生活，」陳雲逸作靦腆羞澀狀，「私人生活如同私密器官，不適合向公眾展示……」

　　淩天雷默。

　　知識在陳雲逸這裡碰了個釘子而已，這算不得什麼！

　　淩天雷受過的教育和訓練已讓他明白：媒體人吃閉門羹是常態，至少當事雙方的另一方那裡還是很有機會的……所以他找了很多關係，絞盡腦汁、千方百計地約了奚慕顏無數次。到後來，奚慕顏終於答應接受訪問時，他激動得都快掉淚了。

　　陳雲逸已算是職場人士，狡猾如狐，他逃不出口風也就認了，就不信之高一屆的奚美女也有那麼口緊！

　　「師姐啊，我崇拜您好久了，我對這次採訪一致都非常期待……」淩天雷用這句甜言蜜語的恭維作為開場白。

　　「真的嗎？其實我也每天都崇拜自己呢！」奚慕顏的前半句讓淩天雷雙眼放光，接著她又說了後半句，「京大牛人和牲口層出不窮，在這樣競爭激烈的環境裡，不這樣自我鼓舞，我會覺得一天都沒法存活……」

　　淩天雷擦汗：「謙虛，太謙虛最起碼，您聽說過京大現在的校花吧？」

　　「知道呀！國有國花，校有校花。」慕顏高興地說，「京大校花不就是二月蘭嗎？校園裡這種花最多了，開起來特別美，我喜歡它的程度超過圖書館前的蘭花和草坪邊上的榆葉梅……」

　　淩天雷黑線：「那個……好吧，咱們來談談陳雲逸好不好？」

　　「沒問題！我記得你們報導過他畢業的事，最近又剛對他做了專訪。」慕顏興致勃勃，「方便的話，不妨透露下他說了但你們沒刊登出來的內容……我最喜歡聽八卦了！」

　　淩天雷再次擦汗：「那，師姐您和他是什麼關係呢？」

　　「自然是男女關係了……」慕顏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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