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唱給你聽(91)_水族

九十一

　　兩個人只要在遊戲裡出現，都掛著自己的夫妻稱謂，像帶著某種獨特的標識一樣，在那個虛擬的世界活動。

　　蛐蛐兒寫的《四塊玉》在網路上頗有不少讀者，讓她更得意的是，31齋214室諸女爭先恐後地讀完了這個故事，並且人人稱讚。

　　原本對耽美比慕顏還要排斥的可哥也改變了態度，宣佈要「有所選擇地找些精品來看」。這個事實成了對蛐蟥兒的最大恭維，她於是聲稱，她的個人實踐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了「文學作品的教化功能」。

　　高興之餘，蛐蛐兒就打算撿起那個被冷落已久的50級小醫生號重新玩，並雄心勃勃地打算在遊戲裡騙個老婆結婚。

　　說到興奮處，她甚至大放厥詞：「在遊戲裡，妖人是比人妖更有前途的職業！」

　　可是，一聽說慕顏已經滿級，蛐蛐兒再一次，並且永遠地，放棄了。

　　「連一個同等級的朋友都沒有。」她鬱悶不已，在QQ上打字打得飛快，「等級差異又那麼大，難道我天天拖你們的後腿，逼著你們陪我一起去練級，去打那些骨瘦如柴毫無營養小垃圾怪？」

　　那幾天慕顏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回國，本來因為忙亂而有些情緒低落，卻被她的抱怨逗樂了，試圖安慰幾句：「咱倆啥關係，怎麼會介意你的等級？在一起玩得開心就好啦……」

　　蛐蛐兒乾脆地拒絕了：「我想我還是繼續編故事吧，這次我要寫一個更有現實感的……」

　　於是慕顏在暑假期間看見了她寫的一個開關。幾行字掃過去，發現又是一個以校園為背景的故事，卻不能說是耽美，果然更有現實感。

　　「但是我覺得這個標題有些含蓄了。」她善意地挑剔道，「《劈破玉》三個字雖說古典優美，借用起來卻少點兒現實感……」

　　蛐蛐兒當即反駁，「親愛的，這樣熱烈纏綿的名字，哪裡不現實了？《劈破玉》本來是舊時的愛情民歌，那不是一般的現實，有時候現實感簡直強得要命……給你看一首。」

　　說著，她發了幾行字過來——《劈破玉·分離》要分離，除非天做了地；要分離，除非東做了西；要分離，除非官做了吏，你要分時分不得我，我要離時離不得你；就死在黃泉也，做不得分離鬼。

　　「真的是熱烈纏綿，」慕顏承認，「而且非常活潑有趣！《劈破玉》這三個字明明就是要分開了，歌裡字字句句都在唱不許分開……這些沉溺在ＪＱ中的帥哥美女，竟然是這樣的口是心非，喜歡鬧這種酸酸甜甜的小彆扭……」

　　蛐蛐兒回給她一堆誇獎：「木木你眼睛太毒了！我之前怎麼沒從這個角度來看？我敢說這才是它最有趣的地方！話說談戀愛就該是這樣子的，真真假假分分合合，這樣才算是男男女女滾滾紅塵……」

　　「你這話表明你是絕對是無事生非、沒事找抽型！」慕顏鄙視，「不過話說回來，誰又真的能完全明白，到底什麼時候說的話是發自內心，什麼時候只是做個姿態呢？」

　　她本來只是說說而已，卻不料在秋天的時候，自己也會面臨這樣的困境。

　　秋天公認是北京最好的季節。

　　它是很多人能夠容忍在北京長待的理由——儘管有風水漫天的春、幹熱鬱悶夏和北風呼嘯的冬，北京至少還有天高雲淡的秋。

　　在這樣的季節，陽光和煦，天朗氣清；草木搖落，植物形體清減。

　　所以秋天叫做清秋。

　　而對置身京大校園的慕顏來說，這個秋天甚至還另有一種莫名的溫暖。

　　這是因為，她意識到現在是回到自己國家的大學讀書了。這種油然而生的溫暖之意並無邏輯可言，就像對老爸老媽的愛一樣，不講理。

　　現在她已是大四，開始考慮本科之後的去向。

　　「你就該繼續讀書，留學或者保研吧。」蛐蛐兒難得正經一回，這幾句話卻說得很認真，「太早上班，那麼好的外語可惜了。」

　　「真的呢，木木這樣的美人，天生就適合在風景如畫的校園裡待著，何必再去社會上打拼……」不光皮皮和小魚贊同，連一向抬杠成癖的豬豬也認可了這個建議。

　　可哥早已放言要讀到博士，哪怕從花季少女讀成滅絕師太也在所不惜。此時她也放下才女身段，用詩一般的話語，如泣如訴地勸誘：「讀研吧木木！你就算不想為更高的學位而讀書，也要勉為其難地、為留下更華麗的傳說而讀——繼續用你的容光照耀這個地方兩年吧！讓更多蠢蠢欲動的小正太因你的冷漠而腸斷、讓更多彪悍無畏的蘿莉因你的美色而絕望吧！我願意做你身邊最平凡卻最死忠的一片綠葉……」

　　慕顏淚了：「讓人腸斷、絕望了還照耀，你當我是掃把星麼！」

　　可哥肅然點頭：「嗯，還哈雷牌的……」

　　眾人默。

　　受學生畢業的影響，京大管弦樂隊也有了小規模的人事變動。

　　陳雲逸已經上班了，現在的指揮正式換上了李冉冉。不過她和慕顏同級，等到夏天就要畢業，所以樂隊也同時選出一名大二的師弟當副指揮，作為接班人。

　　人們盛傳陳雲逸進了一間待遇優厚的世界級投資銀行，他那一屆只有兩名京大畢業生被該機構錄用，但是更多的具體細節卻眾說紛紜。不過他仍然隔一兩星期就回京大看看，每次都地專門找慕顏說幾句話。

　　「是摩根世家，還有一名經濟學院畢業的師兄也去了，他是國際金融碩士。」他回答她的詢問說，「薪酬確實還可以，第一年的起薪二十五萬左右，業績好也許還有花紅……」

　　慕顏星星眼：「去年就見你說找到工作了，口氣那麼平淡，我還以為是那種招牌響亮報酬卻很一般的地方……哪想得到你竟然去了摩根世家！你掙這麼多錢，簡直多得可以砸死我……真的羡慕死了！不過收入多少是你自己說的啊，我可沒打探你的隱私……」

　　她發了這麼一大堆感慨。陳雲逸卻微笑不語。

　　慕顏又調侃道：「你看你，年少多金，長得也不嚇人，居然還敢沒事跑學校來？就不怕被女色狼分食了麼……你們這些學經濟管理的，以後都註定是人家的金龜婿！」

　　他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即使是這樣一副表情，他的目光看起來也還是含情脈脈：「我不怕女色狼，我只怕你不要我……」

　　慕顏囧。

　　這句話過於直白和奔放，以她的功力，一時還不能在面對面鬥爭時若無其事地化解。她只能找個話題岔開，胡扯兩句，然後藉故跑掉。

　　她決定以後要減少和他的見面。

　　然而在遊戲裡，她也碰到了為難的事。

　　有一天刷完副本之後，↑哆啦咪↑再一次約她現實見面。

　　「綿綿，我們做了這麼久的朋友，見一下又何妨？」他循循善誘，「一個人是好是壞，三五天看不出來，三五年還沒譜麼？我們都認識四年了！」

　　慕顏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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