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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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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同學好好相處,該忍的就忍忍,有啥事跟大人說,啊?想要什麼就告訴媽媽給你寄……」我媽眼睛揉得紅紅的。 「媽我沒事,真的,你別瞎想,媽你電視劇看多了,哪那麼多事兒啊……」我本來挺好,讓她這麼一哭也覺得鼻子酸酸的,忍不住抱了她一下,她懷裡有股好聞的香味兒。 車開的時候他們的身影漸漸遠了,我貼在窗戶看他們,直到什麼也看不見為止。無聊中從背包裡翻出紅樓細看,恰恰翻到寫探春的那首[分骨肉] 一帆風雨路三千 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 恐哭損殘年 告爹娘休把兒懸念 自古窮通皆有定 離合豈無緣 從今分兩地 各自保平安 奴去也 莫牽連 告爹娘休把兒懸念。唉! 其實比起回家那趟車來,這趟要爽得多,人少一些而且等於是學生專列,大家斯斯文文聊了一會兒學習,專業之後就開始打瞌睡。有個醫學院的師兄很嚴肅地講現在畢業生的就業形勢,從人才招聘會上賣不出去的畢業生說到校慶返校時裝聾作啞不肯投資的老校友,概括說來就一句話——我們J大的學生基本上一畢業就失業,混下去需要勇氣。 火車上有半個車廂是J大的,大家聽得臉都綠了。此師兄見多識廣,號稱還會相面,盯著我說了些不著四六的怪話,"天庭飽滿,主貴相......"這次我沒怎麼聽進去,因為這些我也玩過,拿本《麻衣相法》看倆小時誰都會,口才好的當場就可以騙錢。後來師兄不遠萬里地再次從車廂另一頭過來準備給我講講人生觀和世界觀,我正和一群賭棍鋤大D鋤到緊要處就沒理他,師兄頗為不滿,嘰裡咕嚕了幾句胸無大志之類的話,我笑嘻嘻看看他,我的胸圍關他什麼事?值得他這麼下工夫,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東北人都是活雷鋒?不要妄想來吃我的豆腐,氣氛這麼惡劣,現在就是天上掉下貝克漢姆來我一樣坐懷不亂。 對面的兩個女生對我頗為鄙視,我握著手機發短信的時候一個女生小聲嘀咕,「不過是白點唄,穿條漂亮裙子!」 我抬頭,看見她一臉憤憤不平的青春痘。 我把女人分為四個檔次:漂亮且笨的,漂亮且聰明的,醜的且笨的,醜的且聰明的。我承認我刻薄,但我不會說出來,像她們那樣勇於隨時隨地表達自己的情感。其實沒有一個有大腦的人會因為相貌歧視別人,問題是,總有人喜歡自取其辱。 最不能得罪的女人就是醜且聰明的。 這兩個不太醜,也不像聰明的。小角色。 生為女人而不是美女,本身已經很鬱悶,所以就當沒聽見吧。 在瀋陽倒車時郭大頭被土匪乘警推了一把,險些掉到火車下麵去。上車後大頭義憤填膺,「靠,這是乘警?!簡直就是瘋狗啊!」一群人怒斥道:「不許侮辱狗!」 東北的地名其實很好玩,溝幫子蘑菇屯什麼的到處都是,充分體現了東北人民無處不在的幽默感。如果有一群牌藝不錯的狐朋狗友的話,旅行也不失為意見愉快的事,只是車廂裡實在太熱了一點,我昏昏沉沉地睡去。 回到長春已是次日下午六點,我們順利泛校,起駕回宮——真的,我們的教學樓是偽滿的皇宮之一,溥儀哥哥當年的行宮,現在也雕樑畫棟很有看頭——如果不進去的話,因為年久失修,天花板上不時往下掉白灰。一下車就覺得身上又癢又麻像爬了一層小蟲子,把行李扔進寢室就忙忙沖出去洗了個澡。回到寢室,這群臭女人們一哄而上把我圍在中間。老三小狗一樣在我包上嗅了一會,「魚片在哪兒?交出來!」 一般來說,返校的前兩天是比較奢侈糜爛的,因為有很多吃的,東鹹西酸北辣南甜什麼味兒都有。這段時間大家都不怎麼買飯,看哪屋有回來的過去打劫就是。但是,福兮禍之所倚,在隨後的兩天裡,各科成績都會浮出水面。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那天我還沒進屋就聽見馬豔在屋裡哭天搶地怒斥應試教育,蓋我們英明的物理老師酷愛點名,而每次代替馬同學出現在課堂上的都是形形色色的請假條,理由千奇百怪:腰酸背痛腿抽筋……不一而足。老師龍顏大怒,決定殺老馬這只雞來給我們這些猴看,於是馬同學的期末成績不 多不少恰恰是五十九分,這種讓人生不如死的分數出現的幾率本來是微乎其微的,因為稍微有點人性的老師都會酌情加一點分——歸根到底,五十九和六十有多大區別?何苦讓學生耿耿于懷惦記一輩子呢?當然要是故意整人那就難說了。 那天物理老師端坐于講臺之上做沉痛狀:「我從來不愛抓人——抓你們中任何一個都讓我心碎!但是有些同學的卷面實在是太……啊?太那個了。所以……呵呵呵……我必須完成任務啊,對這樣的同學我還是很寬容的,一般都給到五十以上,不是我沒原則,而是我要告訴這些同學們,不要洩氣,不要妄自菲薄,你們還是有希望的……」老馬不幸中招,成為革命鬥爭中犧牲第一人。做為看客,我本不必多話,不過老馬生氣的時候老愛跳到凳子上,也不管別人是不是要坐,這真是讓人很傷腦筋。治水之道,易導不易堵,所以我先從迎合她入手,「說得太對了!中國的教育就是成問題!」 老馬覓到知己,淚光閃閃。 「老頭進入更年期難免不太正常,等有時間咱把老頭整過來,天天給丫放春晚的錄像!天天給丫喝一食堂的免費湯!不信丫變不成植物人!不過呢,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難怪老頭下狠手,老馬你的假是請多了點。缺四分之三的課時,休個產假都夠了……」下面的話沒敢說,因為馬同學已經有點失常的樣子出來了,我還年輕,犯不上和她一命換一命。 日子還是那麼重複地過著,自習,吃飯,睡覺,間或看著她們的幸福生活。李雨陪老馬去上重修課,老馬大步流星一馬當先地沖在前面,比她低兩寸的李雨提著書包一流小跑鞍前馬後地伺候著,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原始社會的母系氏族;晶晶和師大才子Rufus幸福地依偎在食堂相互餵飯,全然無視牆上的大學生行為準則;企鵝的大款男友情人節送了一款手機做禮物,我們歎為觀止,企鵝每天孜孜不倦地打電話,言談舉止大有幼稚園遺風,動輒嗯嗯啊啊地用東北普通話發嗲,感覺像看一隻東北虎在玩毛線球。老四在自習室紮了下來,夜半來天 明去,隨風潛入夜,自習細無聲,我已經把這孩子忘得差不多了;老六年紀尚幼未經人事,每日只知租一遝豔情口袋小說--我們叫做黃色小本的東西邊看邊聽交通之聲--那是為的哥的姐們開辦的欄目,居然還笑得很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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