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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老子曰:唯不爭,天下莫能與之爭。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說,當別人都主動去追帥哥的時候,你再跟著奮起直追就是傻B。要知道,鷹有時飛得比雞都低,但雞卻永遠飛不到鷹那麼高。所以她們這種一看即穿的低級伎倆高手是斷然不會採用的。當你遇到一個看起來牛B得不可一世的人的時候,你唯一該做的,就是比他更牛B,這就是為什麼大流氓能管小流氓。而員警能管大流氓的道理。我合計了一下,學習成績不用說了,咱的優越是有目共睹的。身為班幹而敢於和老師頂牛的(當然是老師不對的時候,我耍酷是有原則的)好象也就我一個。臉好歹也可以算個美女,身材也凹凸有致,平時也沒少拿鼻孔看人,估計施瓦辛格大叔要是女的也比我酷不到哪去了。他也是長眼睛的人,不可能對我視而不見,所以我的擊破點,就應該在籃球這個死穴上打主意了。

  我有一套很炫的籃球隊服,紅白相間穿起來有點像晴子,只是太大了一點看不出身材,所以平時為我所不取。這是我爸送我的,老頭當年上大學時年輕氣壯,和教練吵了一架,從此沒完沒了的蹲冷板凳,一個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籃球天才就這樣被扼殺在搖籃之中,不然才輪不著姚明這小子牛呢,我爸一個人就把奧尼爾科比艾佛森這些小雜魚放倒了。後邊這話是老頭自己說的,你們要砸也別來砸我。總之我爸對於我的籃球事業十分支持,就盼著我為他報仇雪恨。還經常幫我哄我媽說打球有助於增高之類的謊話,不過我爸說,人都是會撒謊的,只要不是惡意就可以原諒,所謂白色謊言「WHITE

  LIE"。但是我加入校女籃一天就因受不了摧殘而退出了--我想看過女生打球的同學們都可以理解我,那哪是籃球啊,簡直就是柔道!最起碼也得有打橄欖球的勇氣!我的纖纖玉手被那群母夜叉抓得體無完膚,投球都失去了準頭。

  我同桌大頭曾經生動地比擬過女生打球的驚險場面"心比天高,手比腳笨!一球飛過來,你們!"大頭嘴張得比臉都大,"啊--啊!一起喊半天,然後逃跑,等球落地了,再撲過去,撲不著球的就撲人,最後疊一遝看著真變態!還有你那投球!我才知道你們女生都是用腳投球的。"我怒目而視卻無話可說,因為大頭說的基本都是事實。

  而現在,我就要披起戰袍,開始進攻啦!

  熊貓對我堅持在小球場打球的看法很不理解,「酒香也怕巷子深啊,你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算怎麼回事?」

  「你不懂,這要看緣分。」

  其實還是有原因的。首先,楊瓊每天在大場上打球,我若天天在他旁邊的架子上搔首弄姿,只怕傻子也看得出我的司馬昭之心。再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偌大的校園難保不藏龍臥虎,萬一有比本小姐還牛的來單挑,花大本錢給別人做綠葉是不是很不值?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群打球的傢伙非常變態,一到夏天經常是邊打邊脫好像是舞女在臺上秀,脫光了就能打贏一樣。作為觀眾我沒理由抱怨,誰逼你看來著?但是在我心裡,打球,看書,吃飯這些都是很嚴肅很重要的事,需要一個良好的環境來認真對待,旁邊一群脫的只剩短褲的衰男無疑會嚴重影響情緒。

  在生活上我是個講求情調的人,洗完澡後我會穿新的純棉內衣;看喜歡的書時手邊一定要有飲料,或茶或咖啡或啤酒,根據心情及書的內容而定;用一個乾淨的新本子寫作業時會努力把作業寫得工工整整,有一個錯字就撕掉全部返工。倒是在一些要求大家莊嚴肅穆的場合我經常掉鏈子,開會時領導們在上面宣讀一個綱要兩點注意三個重點四個要求,這種場合我習慣拿出手機研究剛接的葷段子,看到搞笑處還齜牙咧嘴召集身邊同好一起開心一刻,直到我們那個街道大媽一樣的團委書記拉起一張長白山臉宣佈會場紀律,我才會把自己搞得莊嚴肅穆像在參加遺體告別。打球是一件讓我身心愉悅的事,我希望一切都和諧完美,天藍藍風輕輕,陽光不要太刺眼,場地要空一點不要有過多閒人指手畫腳,這才是我理想的球場。小球場周圍都是高大濃綠的槐樹林,五月的時候飄著槐花淡淡的香味,每個人能全身心投入節奏中,讓自己和球融為一體,渴望變成飛翔的鳥,在天空和太陽之間穿行。最後,我心裡有一點迷信的,我相信緣分,世界是那麼大,有無數的籃球場,每個場邊都有歡快的女子,若我們之間真有那麼一點似有還無的聯繫,上天會送你來到我身邊,而我,將無怨無悔地等下去,等到海枯石爛,地老天荒,真的。

  只要工夫深,鐵杵磨成針,皇天還真不負我這打球有心人。那天我的狀態極差,被校隊一個一米七八的女孩兒封得無路可走,因為個兒小(163CM在打球的女生裡就是最低的了)還讓起了個藝名叫馬桶!那個老蓋我的女生因我而得名叫馬桶蓋兒。熊貓在場邊笑得前仰後合,高唱劉德華的《馬桶》,"我們家有個馬桶......"正在我悲憤欲絕之時,熊貓的眼忽然像中風一樣狂抽不已,我竭盡全力翻了一個曠世大白眼,"你抽抽什麼?!"熊貓不答,只看我身後,我連汗帶泥一臉官司地順著看去,正是沿庭信步的大校草楊瓊同學。

  楊同學開始對我們進行戰略指導,語氣熟稔地好象我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我又尷尬又多少有點窩火,好象是還沒準備好就被推進了考場一樣,你他媽的牛什麼牛?帥就可以拽啊?從小到大我沒有被同齡人訓斥的記錄,一向都是我身後有人指指點點「那就是林曉蓓啊,好厲害的。」我只要警告自己不要輕骨頭就可以了。可是這廝的話似乎也有幾分道理……我悶著頭聽著,得空兒便翻個白眼兒過去。可是這根木頭居然毫無反應,末了,他說:「你再試一試,以後我當你教練好了,不用客氣。」

  教練?哥哥你哪根蔥啊?帥就可以拽是不是?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哈!我差點破口大駡。想來當時的自己不會比一頭面對紅布的公牛清醒多少,我猛抬頭要翻臉的時候,卻驀然發現我們的距離不到三十公分,近得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體味,楊瓊正非常溫柔地看著我……其人如玉……

  天空忽然灰暗,有細細的雨絲飄上我的臉。愛情是一場沒有預報的陣雨,只要你的心沒打傘,總會在某個時刻把你淋濕。愛上一個人就是這麼措手不及,一生中總有一場雨叫做愛情,讓你狼狽。

  我呆站了半晌,淪陷在那一泓盈盈眉眼的風光中……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今宵酒醒何處……

  楊瓊……楊瓊……

  「下雪啦下雪啦!"熊貓興奮得不行,這廝也是過二十奔三十的女人了,依舊保持著一顆傻呵呵的金色童心。有時候我忍不住想,上帝這老不死的到底給我們都安排了怎樣的路呢?按世俗的眼光我應該算是比較幸福的,父母雙全家庭美滿也沒外遇,自己好歹也混進了重點大學,吃得飽穿得暖,雖然在情路上跌跌撞撞但也收集了幾個候補隊員可以提供二十四小時全方位的Free服務,老話講人該知足常樂,像我這樣的人按理說應該走哪兒都笑眯眯樂善好施大積陰德人稱"林善人"才對,可我怎麼就開心不起來啊?這就是傳說中的賤人吧?

  倒是熊貓,我一想到將來就替她頭疼得要死,跑到農大學什麼園藝每天介和花花草草打交道,混好了在大公園當個花匠,要不就去農村種地。媽的丫是一點也不急啊?成天遊手好閒連個打算都沒有,看來只好我為她負責了,我必須要混好,絕不能讓我的熊貓餓著。老人說憨人有個楞頭福,我覺得這話簡直太襯熊貓了,明明有個聰明的腦袋瓜兒偏偏一直聽天由命地混著,倒也沒什麼煩惱。真是福氣,天給的福氣,我們這些凡人再掙扎也得不到。

  有時我看著熊貓真覺得很妒忌,儘管我是社區所有家長教育孩子的最優教具"你看看人家蓓蓓姐姐"。可是我私生活卻是這麼陰冷潮濕,我也很想能不再沮喪,我也很想他媽的能不憂傷。可是我不哭,我難過的時候只用圍巾圍住頭摟著肩膀閉起眼睛,看起來就像一隻悲傷的鴕鳥。

  熊貓看著我發呆的樣子有點不對勁,趕緊轉移話題:「其實每天出來走走挺好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熊貓的口頭禪就是「是不是」,上中學時我們同班,每次她起身回答問題時都要小聲問我「是不是?」「是不是?」老師在臺上慍怒地說:「楚盼盼,獨立回答問題!」她才慌忙站直身子背書一樣流利地答出完全正確的答案。那神態不止一次讓我想起我們的初識,在幼稚園裡瘦小的盼盼經常被男孩欺負,那一次發蘋果,楚盼盼的大紅蘋果又被小胖搶走了,大哭不已。一邊玩的我放下積木徑直走到小胖面前,使出全身力量一把把他從椅子上推了下去,拿了蘋果就遞到盼盼面前。老師聞聲而來,「怎麼啦怎麼啦?」

  「她的蘋果掉地上了。」我說,同時狠狠地盯了小胖一眼。

  「那有什麼好哭的?」老師不解地走了。

  自由活動時間我專心地蹲在草叢裡尋找一種叫野葡萄的小果子吃,那是指甲大小的紫色漿果。楚盼盼怯生生湊到我跟前,「給你吃」,竟是那只原封沒動的蘋果。

  「我不吃這個」,我很不滿她打攪我的工作,「你吃野葡萄嗎?」說著遞了一顆過去。

  「這個?」她猶豫了一下,「髒啊。」

  「那你在衣服上擦擦就不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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