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我不是聰明女生 >


  應該說我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孩子,儘管我留著乖乖的學生頭穿著清純的校服裙,尊老愛幼成績優良。儘管我已經成為一個社區年輕爸爸媽媽教育孩子的教具,「你看看人家蓓蓓姐姐!」可是我骨子裡害怕寂寞,那層單純可愛的外表只是張畫皮,我害怕整天只和函數曲線過日子的生活,人說智者能懂得享受孤獨,我還沒修煉到那層次。整天沉溺在應試教育中的生活實在太沒意思了,所以我們在自己青春的畫卷上盡情揮灑著色彩——你也可以把這叫早戀。我無所謂,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反正只是在不傷及無辜的前提玩玩而已。80年代的愛

  情觀冷漠而靈活,我們最愛的,只有自己。

  不過我好歹還是個良家女子兼有志青年。我的近期目標是一所足以光宗耀祖的大學,所以我玩得頗為節制。以意淫為主——好聽的說法是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僅限於紙上談兵,結合實踐的機會不多,因為我的眼光也不低。

  當我猝不及防遭遇愛情的時候,我們的交往還是單純生澀的。那時我們還都很清高,見到對方也故意扭過頭去裝作沒看見,那時我常常目不斜視地等他走過我的座位後悄悄抬頭去看他的背影,然後發現他正斜瞥著看我的背影。兩人相視臉紅,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去,假裝得都很正經。他第一次輕握著我的手,是在校園的桃樹下面,樹陰濃密碧綠,一個萬物瘋狂生長的季節。兩隻手觸碰,我的春天結束了。

  我覺得自己是一枚青澀的果實,渴望夏季陽光的味道。

  印象中最親密的接觸也就是模擬考後蜷在他懷裡哭一會兒。本來是為數學哭的,哭著哭著聞到他身上那股好聞的青草味兒就忘乎所以了,用楊瓊的話說,哭半小時後我會露出色眯眯的眼神地去研究他的胸肌。意識到他在看我時會紅著臉紮進來繼續哭,不過這一次哭的斷斷續續,動機十分可疑。

  在網吧那一刻我千真萬確的眩暈了一秒,那時那股溫柔的體味帶我回回憶中去。

  我呆若木雞,傻了三秒鐘。

  片刻麻木後我迅速清醒,他不是楊瓊,楊瓊離我十萬八千里呢。

  忽然感到心裡有一角轟然崩塌。

  我抓起書包,頭也不回地沖回寢室。

  塵封的過往如同舊疤,總在不經意的磕碰中鮮血淋漓。

  我一直在想,如果楊瓊沒有出現的話,我還會不會全心投入地愛一個人,也許韋君說得對,「愛情就像一個洋蔥頭,你剝著剝著總有一片會讓你流眼淚。」縱然我的眼淚不為你而流,也會為別人而流。

  因為我一直相信有那麼一個人,會在萬水千山外等我,我可以放下一切虛名俗利跟他走,義無反顧。

  我們都要經過一些事情才可以老去。

  以後的日子我時常在晚自習結束後跑到網吧去呆一會兒。總有空機留給我。從什麼時候起的?網管丁鑫同學會在十一點打烊的時候陪我去吃夜宵。來自小橋流水的江南的丁鑫同學十分耐心,口才也很好,作為過來人對學校的雞毛蒜皮也很瞭解,什麼都可以說出點道理來。我也沒拿他當外人,有什麼煩惱就告訴他。他住在三苑,是研究生的集中地,離學校很近。我們經常叫上周圍幾個老哥老姐一起胡吹亂侃玩牌吃飯,但我一直不讓丁鑫知道有關我的任何資訊,姓名,專業……任何會暴露自己行蹤的線索都不告訴他,他小心翼翼套話時我就裝傻或是胡亂編造一些阿貓阿狗的假名。他笑得鬼頭鬼腦,「等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我低了頭,知道自己遇到了對手。

  我和丁鑫也可以算神交已久,原來他就是我常混的BBS的板斧,扼殺過我不少膾炙人口的好帖子。他是學軟體工程的,偶爾寫些風花雪月的東西也像編出來的CODE一樣乾巴,全靠自己給自己掛紅臉來贏得點擊率。丫居然還好意思說我寫得囉嗦,並賦詩半首來形容我的小酸帖,「一個和尚獨自歸,關門閉戶掩柴扉。」我不明白,他說一個和尚肯定是「獨自」歸唄,「關門」「閉戶」「掩柴扉」都是關門的意思,就是說我一個意思要換著詞兒說好幾遍,磨嘰。

  天啊,我煞費苦心打了十九年的玉女牌,以瓊瑤大媽榜樣強忍著噁心寫出來的纏綿悱惻的小段子,曾騙倒校內校外無數色狼的愛情故事居然被人評價成這樣,是可忍孰不可忍?

  光從他這話就可以看出他是多麼狹隘和不貼近生活,和尚就一定是一個人嗎?韋小寶也當過和尚,不也照樣和七個老婆花差花差?我自己就親眼在長春火車站見和過牛B

  的不行的和尚,拿的手機都是翻蓋三星帶攝像頭的,難道是傳說中的哈佛和尚——哈爾濱佛學院?

  丁鑫的老婆杜韻——我不知道為什麼一上大學都管女朋友叫老婆,是個善良的女孩兒,月芽兒眼睛經常笑得彎彎地說,「曉蓓你別生氣啊,他們逗你的。」

  南方人和北方人的區別可能就在這裡,北方女孩子直爽熱情,是做兄弟的好材料。南方的要細緻一些,可是言談舉止,往往別有韻味。可惜好漢無好妻,癩蛤蟆娶花枝,一朵鮮花插在了丁鑫這灘牛糞上。丁鑫的老婆杜韻在理工大念大四,是個細膩文靜的浙江女孩兒,很賢慧,每週末一來了就卷起袖口幫丁鑫洗衣服,要不就站在網吧裡陪丁鑫看MM,看得我羡慕不已,時常抱著杜韻的肩膀大聲說,「杜姐,你是我今生的唯一!跟我走吧,丁鑫這畜生不會給你幸福的!」

  杜韻羞澀地笑,抬手掠起額上的劉海兒。

  丁鑫哈哈哈地笑,對來換班的室友陳魁說,「完了,小老婆要和大老婆私奔。」

  「沒有老婆是廢物,老婆多了是動物。要那麼多幹嗎?想奔奔唄!」

  陳魁和我算半個老鄉,他媽就是我們那裡人,不知怎麼嫁到了冰天雪地的佳木斯。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句話真是應在他身上了。忒刁。

  那天是標準的秋老虎天氣,熱的我只穿短袖T-Shirt還滿頭大汗,該死的教官違反紀律跑回來看我們,確切地說是回來看MM,男生知趣地退了。我受不了那種曖昧的空氣也找個藉口跑了,臨別時教官握著我的手依依惜別,我甩開到外屋洗了八遍手,強忍著沒罵出操你媽什麼的。

  心情分外不爽,一個人跑到燒烤店大嚼。周圍有許多人大叫大笑鬼哭狼嚎——東北人吃

  飯簡直就沒有安靜的時候。直到丁鑫出現時我才意識到已經十一點了。他在我對面坐下,沉默地吃,喝。我倒他的哈啤,他笑笑,「能喝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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