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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這,」青兒搖頭:「奴婢就不知道了。」

  「你送羹來的時候,嵇妃跟你說什麼了沒有?」

  「王妃只叫奴婢告訴虞王妃,羹裡添了紫茸,最宜安胎,別的就沒有了。」

  「這話你傳了麼?」

  「奴婢來的時候,虞王妃和王爺在屋裡說話,奴婢就跟秀荷說了。」

  子晟忽然微微冷笑:「嵇妃怎麼忽然想起送羹?」

  「王妃的心思,奴婢就不知道了。」青兒想了想,又說:「不過,奴婢好像聽惠珍跟王妃說,紫茸王妃一時也用不上,擱著也是白擱著,不如送了虞王妃做個人情,說不定,說不定王爺也會高興……」

  正說到這裡,外面忽然一陣喧嘩。一個女人尖厲的聲音夾在侍從們倉皇的勸阻中,正是嵇妃的聲音。

  子晟勃然變色,「騰」地站起身來。但立刻又冷靜下來,自己走過去猛地打開了門。

  嵇妃乍見子晟,不由呆了一呆。這麼一挫頓,原本支撐著的那股橫勁忽然就煙消雲散,只剩下滿心說不出的委屈。愴然跪倒,兩行眼淚滾了下來:「王爺,我又哪裡錯了?」

  子晟冷笑一聲:「該問你哪裡對過!我對你已經一忍而再忍。早就告訴過你,安分守己,你就是富貴尊榮的王妃。否則,優容總也有個限度。這話,你忘記了麼?」

  「我沒忘,我也不敢忘。可是我不明白!」嵇妃倔強地揚起臉來:「我犯了什麼錯?若是為了上次虞妃的事情……」

  「不是上次的事情。我只問你今晚的事情。」

  「今晚?」

  子晟掃了她一眼,一指桌上羹碗:「這,是不是你送到這裡來的?」

  「不錯。」

  「裡面下了藥。」

  「是紫茸,那是安胎藥。」

  子晟冷哼一聲:「不止紫茸。」

  「我不明白。」

  「還加了麒麟珠!你打的好主意啊,陷害不成,索性下毒。你就不想想這一屍兩命的事情,你如何脫身?」

  嵇妃的臉色慢慢地變得蒼白起來:「虞妃中了毒?……王爺以為是我下的?」

  「你能說不是你麼?」

  嵇妃看著子晟,半天沒有說話,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過了好久,忽然笑起來:「王爺說是我,那自然就是我了!」

  「你也不用笑。」子晟被勾得惱怒上來,冷冷道:「莫要以為我真的就不敢動你……」

  嵇妃冷笑著打斷:「王爺當然敢動我。我在王爺眼裡,比只蛾子也強不到哪裡去!」說到這裡,神色忽然又一斂:「可是,王爺你有什麼證據?」

  「沒有。」子晟淡淡地說:「可是你不必擔心,要找,總能找得出來。」

  「那是自然。」嵇妃說著,又咯咯直笑:「我一身富貴尊榮反正都是王爺給的。王爺要拿去,又何須什麼證據!我回去等著王爺賜白綾給我就是!」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子晟被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眼看嵇妃走到門口,忽然又停下腳步,遲疑著轉過身來:「王爺……我要說不是我下的毒,王爺你信麼?」此時沒有那股悍而傲的神情,眼中只有一種期翼。

  子晟心中微微一動,但不及細想,這麼一猶豫的時間,嵇妃淒然一笑:「我早知如此。」說著又轉過身去,這次是真的走了。

  嵇妃一去,子晟重又踱回桌邊坐下,順手拿起一把小剪子,慢慢地剪著燭芯。火光跳耀,映著他一張陰晴不定的臉,正像他的思緒一樣。

  嵇妃最後那句話,在他心裡掀起的波瀾其實遠遠超出她自己的想像。倒不是他對這件事情產生了什麼疑慮,而是他想起了當年嵇妃初進府時,也曾有過的一段快心日子。那時嵇妃的美貌活潑,他也不是沒看在眼裡。可惜好景不長,時日一久,活潑變成了任性,美貌也讓驕悍掩蓋住了,終於消磨光了他那一點熱情和耐性。加上她與栗王的關係,以前一直都覺得是看在栗王面上優容她,此刻想起來,忽然發覺實在自己由栗王而遷怒她的時候也不少。想到這裡,子晟莫名地,泛起一層內疚,心不由得軟了一點下來。

  這時就很想找人商量一下。要找的人自然是胡山,但看一看時辰,已經過了丑時,算來離天亮也沒有多久,子晟也就打消了立刻去請胡山的念頭。站起身,進到裡屋去看青梅。

  不想青梅卻是醒著的,睜著兩隻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子晟和衣躺在她身邊,問:「吵醒你了?」

  青梅點了點頭,說:「王爺和嵇家姐姐說的話,我都聽見了。王爺話說重了……」

  「她是咎由自取。」

  「也許她真是冤枉的。」

  子晟笑了:「你也太好心了。她這麼對你,你還向著她說話?」

  「也不是……」青梅把臉依在子晟身邊,低喃地說著:「也不是好心。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只覺得其實她也可憐……王爺,」青梅微微揚起臉,看著子晟:「天幸我什麼事也沒有,王爺能不能網開一面呢?就算為我腹中的孩子積福……」

  子晟用手指圈著她一綹頭髮,想了好一會,說:「這,等天亮我找胡先生商量商量,再說吧。」

  然而天還未亮,胡山反倒先找到了樨香園來。胡山在子晟身邊地位舉足輕重,但是他也很懂分寸,幾乎從來不涉足白府內眷所住的地方。所以子晟知道他是有十分要緊的話說,於是立刻迎了出去。

  「王爺。」胡山開門見山地問:「王爺軟禁了嵇王妃?」

  「是。虞妃昨夜中毒……」

  「虞王妃中毒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胡山打斷他。忽然一頓足,重重歎了口氣,顯見得心裡急躁。口不擇言,話就說得很重:「王爺一向心思縝密,怎麼這件事會辦得這樣魯莽?」

  子晟怫然不悅:「如果你說的是栗王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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