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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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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對了。」子晟點頭。端起茶盞,一面用碗蓋把浮著的茶葉,慢慢濾到一邊,一面接著說:「這事情,郡守固然糊塗,那個副將也難辭其咎!如此小事,居然還要拉上郡守墊背。趙延熙我知道,為人才具,在將官之中,都是數一數二,他怎麼會用這樣一個副將?」 這話問到了關鍵上。胡山用手撚著一把山羊鬍子,悠然答說:「這副將不是別人。王爺可還記得,兩年之前,一個叫仲貴的人?」 這麼一提,子晟果然想起來。這個姓仲的,原本是帝都城西一個混混。偏偏有個花容月貌的妹妹,不知怎麼走了門路,送到栗王身邊,立成寵姬。於是憑著這層關係,投到軍中。記得當時私下裡就頗多議論:「這樣的人都要塞,早晚成個禍害。」但,端州軍務向由栗王主理,縱然知道,也只能苦笑。 「原來是他!」 一股欲怒不能的悶氣,出在手中的茶盞上,「咣」地一聲,重重擱在桌上。 胡山微微一哂:「王爺何須為一跳樑小丑動氣?」 這話刻毒。表面說的是仲貴,而實際上罵的是誰?不言自明。子晟莞爾一笑,便不言語。 匡郢趁這個空隙,把最重要的問題提了出來。「王爺,」雖然並沒有隔牆有耳之虞,仍然略微壓低了聲音,語氣十分鄭重:「這件事情,是辦還是壓?」 因為彼此極熟,所以問得非常直白。所謂辦,小事化大,壓,大事化小,如何取捨,不在事情本身,而在各自的利弊。如果辦,也就是俗話說「拔出蘿蔔帶出泥」的做法,就要看帶出的「泥」夠不夠分量?倘或沒有足夠的把握,拔不出蘿蔔反倒沾一手泥,自然得不償失。子晟對這樣的「花樣」已然十分諳熟,想了想,先問一句:「你們的意思呢?」 「辦不辦各有好處,還是要看王爺自己的意思。」 這話自然是說三人合議的結果,認為兩方面都沒有足以定音的理由。但,以這樣的語氣,其實是略微傾向於辦,因為如果真的兩者均等,那麼為了求穩,通常總是取不辦。然而不管怎樣,要先聽子晟自己的態度,才能有所決定。 子晟微微頷首,良久不語,只是若有所思地用三根手指慢慢撚動面前的一隻茶盞。三個人都知道他這樣的神態,是心裡有難以決斷的事情。所以,都默然不語,不去打擾。 然而,沉默又再沉默,考慮的時間十分長久,仍然沒有決斷,讓人心裡不由有些詫異。徐繼洙先沉不住氣,試探著說:「如果辦,拿過端州軍務應該沒有問題。」 這句話說得不高明,匡郢和胡山同時掃了他一眼。果然,子晟下了相反的決心:「不必。還是壓了吧。」 本來就是兩可的事情,所以也沒有太大的異議。只有匡郢比較偏向辦,所以略微不甘,想了想,說:「王爺,端州軍務還在其次,主要是……」 說著右手兩指一張,擺成一個「八」字。指的是栗王,因為栗王濟簡,排行第八。 「最近幾年,越來越喜歡攬權。這,王爺不會看不出來。所以,我以為此事也不失為一個時機。」 子晟神情陰鬱,看得出心中確實有所不滿,然而沉默片刻,仍然搖頭:「還不到那種地步。」說著,遲疑了一陣,輕輕歎道:「父王兄弟十一個,如今只剩三個……」 言出由衷,徐繼洙是第一個,連匡郢也不禁動容。惟有胡山,極快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定下來『壓』,接著就討論如何壓?首先是糊塗郡守和副將仲貴。「郡守當然不能留任。至於仲貴,」說到此人,子晟臉色微微一沉,思忖片刻,說:「既然不打算辦,也就不用調,有趙延熙這棵樹在,讓他接著乘涼吧!降一級還留在原處。這樣,栗王也不至於說話。」 餘下的事裡,最重要的是該派一位欽史前往安撫。此人應當老成持重,能夠辦事,不會再生事端,又不宜品階過高,因為會顯得帝都對此事大驚小怪。匡郢主管吏部,當然先聽他的意見。 匡郢想了想,提出一個人選:「毛顯如何?」 毛顯是禦工司正,這是個閒職,所以離開幾個月也不要緊。子晟和胡山還在考量,反倒是平時思慮較慢的徐繼洙第一個反對:「他不合適。」 「怎麼?」 「他與馮世衡有過節。」 「哦——」經過提醒,都想起來,五年之前,毛顯與同為禦工司正的馮世衡打過一場口舌官司,最後鬧到馮世衡調出帝都。馮世衡與趙延熙是同鄉,私交極厚。如此,讓毛顯去自然不合宜。匡郢點頭:「不錯,是我疏忽了。」 接著又提幾個人,不是為人有欠持重,就是另有要務,不能前往。匡郢見一時想不出合適的人選,正想說,這不是很急的事情,不防明天到吏部讓屬下檢一檢再說,胡山卻徐徐地開了口:「王爺,我倒是有個現成的人選。」 「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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