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另一半臉(84)_一忽兒左

八十四

　　我用力地扣著雙手，死死地扣著，將她緊緊的擁在自己有懷裡，不想再放開。

　　「太晚了，感覺，對不起，我已經沒有資格留在你的身邊了，我必須要走了。如果有來世，如果你還願意找我的話，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再見了，感覺。再見了，我的感覺……」

　　懷中空了，心也空了。

　　「依然――，依然——！」

　　我重新陷入黑暗中，眼皮突然感到很沉重，閉著眼睛，茫然地大聲呼喊著她的名字，耳邊除了呼呼地風吹，只剩下自己撕心裂肺的迴響聲不斷地向上徘徊。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被籠罩在一片純白之中。

　　原來剛才只是一場夢。

　　頭痛得厲害，只能微微地抬起點，發現居然有好多人在屋子裡，或坐著、或站著。幾張熟悉的臉寵印入眼簾：陶子、劉奇、陳剛、霖荃，他們眼裡都是紅紅的。

　　「我說你們幾個，不要沒事就一天到晚的加班熬夜好不好？看你們自己的眼睛都紅得跟兔子一樣。」我強打著勁兒跟他們打著哈哈，這嚴肅的氣氛真TMD的讓我彆扭。

　　「斐麟，你醒了就好，沒事了，沒事了啊……」陶子說著，幾顆淚水「吧嗒吧嗒」的滴落下來。

　　「你哭什麼啊，我不是好好的嘛，又沒死，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煽情啦？」說實話，我這是第二次看到陶子流淚，一次為阿亮，一次為了我。

　　「斐麟，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嗎？從你三天前被送到這裡一直睡到現在。我們真得很擔心你，怕你出事啊。」劉奇的聲音也哽咽了。

　　我沒有再回答他們，閉上眼睛，不想再看見這樣煽情的場面，不想讓他們的淚水喚醒我的感傷。思緒開始神游，突然體會到一種很「空」的感覺爬上心頭。

　　「對了，依然呢？」我微笑著詢問他們，可是沒有人回答我，他們只是用驚訝的眼神望著我，好像我在問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依然呢？我的依然呢？！」我竭斯底裡地嚷著，掙扎著要從床上爬起。

　　「在這裡，在這裡，原來你在這裡。依然，我不會再離開你了，再也不會了……」我一把搶過霖荃遞上來的骨灰盒，我輕輕地對它說著話。

　　「今天幾號了？」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沉重的橡牙木盒子。

　　「今天是依然下葬的第十天了。」陶子答非所問地告訴我。

　　「依然，想不到時間過得這麼快，今天已經是離開你的第十天了，你在那裡過得還好嗎？有沒有人欺負你啊？你在那裡沒有人陪，覺得孤獨嗎？」

　　我沒有再理這些兄弟，自言自語地嘟喃著。現在的我，只想好好地陪著依然，擁著懷中的依然和她聊天，陪她解悶，就像以前那樣。

　　「斐麟，你醒過來好不好，依然已經死了！她已經死啦！你不要再這樣下去了，你知不知道之前醫生在給你檢查的時候，說你再晚送來一個小時，就會虛脫死的！」霖荃向我吼著。結果，他的淚水卻濺到了我的臉上。

　　「哦，我知道了。」我的口氣出奇地平靜。

　　霖荃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他們架開了。

　　陳剛俯下身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一定要好好配合醫生的安排，早點好起來。記住，你不是只有一個人，你還有我們這些兄弟，我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

　　我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陳剛歎了口氣，拉著他們幾個出了房間。隨著房門被關上，一切又回歸安寧。

　　被拉開窗簾外，陽光正明媚地釋放著它的熱情，被陽光照耀的周邊泛著金色光暈的白雲，一朵一朵的，像是在逛馬路般緩緩的飄浮在空中。

　　依然，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倆個了，他們都走了。剛才你一定被吵醒了吧，真是對不起。本來還想一直陪在你身邊，卻沒想到我只陪了你七天，真是抱歉，我太沒用了。你一定怪我了吧，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淚水又一次地悄然滑落。

　　從依然下葬的那天起，當所有人都離開的時候，我重新回到了她的墓碑旁，抱著裝有她一部分骨灰的骨灰盒，陪著她。

　　在我喪失知覺之前的七天裡，我沒有離開過她一步，沒有喝一滴水，沒有吃過一點東西。我不是不餓，也不是不渴，只是我不想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裡，我怕她在那裡一個人太寂寞，太孤單。她是個害怕孤獨的女孩，有我這樣陪在她身邊，我想，她應該不會再感到害怕了吧。、

　　以前依然還在的時候，我能為她做很多很多，可是現在她走了，於是我不知道我還能再為她做些什麼了。

　　我捧著依然的骨灰盒離開了醫院。依然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的生活還有什麼意義？我的身體治不治療還有什麼重要？

　　沒有人知道我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我會去哪裡，我說過要帶依然離開這個紛紛擾擾的城市。

　　那麼，現在，我們就啟程吧，去一個只有我和你的地方。

　　只有徐斐麟，只有夏依然。

　　沒有其他。

　　風在耳邊呼嘯著，手中的玫瑰花「啪嗒」、「啪嗒」的開始吟唱。眼前的一切，在妖豔的變幻著。

　　而我，也終於投入了大地母親的懷抱。

　　依然，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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