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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事實告訴我,能真正這樣做到的人,只有極少數。

  「我――,我覺得阿亮已經不愛我了……」

  果然有一天,帶著淡淡倦容的依然這麼和我說。

  我覺得像是老天開的一個碩大的玩笑一樣,說風就風,說雨就雨,不帶一點商榷。

  依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從她的側面看到了有一滴淚水順著她如絲質般的面龐悄悄滑落下來,那滴淚沒有受到一絲的阻撓,因為那裡是如此的光滑,就像小溪流淌在的有如白玉般的夢床,然後無聲息地掛在她的下額停留了些許時間,最後在掙扎中沒有任何牽掛地落下,美得像幅帶有中國傳統特色的水墨國畫一樣,古典中瘋狂地宣洩著墨綠墨綠色的憂傷。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地把依然擁入了自己的懷裡,拍打著她的後背,試圖用溫柔的語氣去緩解依然激動的情緒與不安。

  依然像只小貓一樣蜷縮在我的懷裡,那是一次最深濃的擁抱,儘管她最需要的是阿亮的胸懷,可我,還是毫不遲疑地向她敞開了我的懷抱。

  人於己而私,我承認我對依然的喜歡已經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可從一開始,就註定這份深深的喜歡,是要被經年埋藏的。

  因為房間裡沒有開燈的緣故,室外的一切透過朦朧的落地窗玻璃,進入我視線的僅僅只是模糊成昏暗的一片色塊。就像是我的房間給陶子、阿亮他們的感覺:無處不散發著沉默到死亡的氣味。

  CD機裡的音樂停止了它歡快的流動,取而代之的是玻璃被雨水敲打時,所彈奏出低沉卻又乾脆的節拍,「啪嗒」、「啪嗒」著。平緩的前奏輕聲吟唱了不久,轉而高潮湧入。一發不可收的咆哮聲裡,大地再一次地墮入漫無邊際的亢奮中。路邊孤涼的夜燈渾身散發出的昏,在這個時候讓人覺得愈發無助和寂寞。

  看著九天之外降落下的純潔所堆砌出的水世界,一股莫然的寒意由地板上瞬間侵入我體內,讓我感覺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刹那,都被凝結成一體。心臟,也似乎隨著從曲折血管中攀爬上的寒氣,冰封成結晶。

  胃,猛地難受起來,毫無前兆著卻又有據可依的翻滾著。這種難受的感覺將我從茫茫的思憶中拉回了現實。抬頭一看時間,才發現在我生命的記事本裡,又多用了3個小時來想念她。

  在這三個小時裡,不停地抽煙與喝咖啡,已經把我本來就處在崩潰邊緣的胃折騰得抗議不斷。我努力抵觸這種感覺,用力壓抑這份無聲的抗議,可最後的結果還是以我沖進廁所狂吐而告以失敗。

  淚水也在我清空胃部記憶體的同時,伴隨著傾瀉而同的污穢物,悄然滑落,降臨於世。

  濃稠的胃酸與咖啡的混合液沖洗過牙齒後,所殘留下的苦澀感揮這不去。我用冷水草草地洗了把臉,回到客廳繼續對那段時光的悼念。口中的澀感依舊繚繞著,慢慢地滲入大腦,提醒著我憶起曾經在青蔥歲月的青澀時光裡,自己用心去品嘗到的那種已經漸漸開始模糊了的痛楚滋味。

  很多人都把生活比作是一場戲,我們每個人都在按照上天安排的劇本,扮演著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雖然我們竭力抗拒著這種宿命,想按自己的意願去演好接下來的生活,可直到後來才發現,所做的都只是徒勞。越是不希望發生的情況,越是到來的越快,快到讓人來不及準備,快到讓人不得不感歎造化弄人,一切都是上天註定好的。

  有些東西,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

  9.

  曾經有那麼一次,在和這幫兄弟們一起喝酒的時候,侃到過這樣一個問題:一年四季中,哪個季節是最讓你最喜歡的。

  陳剛和霖荃說喜歡春天,因為春天始終給人一種希望的感覺;

  陶子和阿亮則一臉淫笑地給出答案夏天,因為那個季節的女孩們都穿得很少,養眼得不得了;

  劉奇說他喜歡秋天,那是個收穫的時節;

  而我,卻無法回答。

  老實說,在這四個季節裡面,我只對夏天和冬天的印象比較深點,因為這兩個極端的季節本身,就是對立的永遠無法統一,它們這種衝突的爭端是我比較欣賞的。而且能在我記憶裡留下印象深刻、或是快樂或是痛苦的事兒,又總是發生在這兩個季節裡,巧合得讓我難以致信。

  日子,噢,不對。準確的說應該是我二十七歲的春天,就在無聲無息中,波瀾不驚的遠離了我。

  轉眼間,又到了那個讓我發蔫的節氣。

  依然陪著她媽媽到海南散心去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霖荃和阿亮除了上個月在酒吧裡面碰到過一次後,也有一個多月沒有聯繫了,真搞不懂他們現在在搞些什麼事情,到哪裡都是如影隨行的樣子寸步不離,還好我們都跟比較熟,要是放在外人眼裡,搞不好都會懷疑這兩個人的性取向呢。他們這樣,真讓我懷念那時候和陶子、阿亮天天混在一起的快樂日子。

  陳剛和劉奇,前幾天又到杭州去了,估計這兩天也能回來了吧。

  等依然回上海的時候,等大家都到齊了,又可以出來碰個頭了。

  我一個人躺在床上,天馬行空地想著他們這幫人在幹些什麼。想著想著,便突然被一種難以形容的莫名感覺籠罩住,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我把這種擔憂告訴啟燕的時候,卻被這小妮子借機狠狠的笑話了我一頓:

  「三十幾度的大熱天,會重感冒得非要打點滴才能康復的人,是沒有可能會出什麼事的。」

  我當場無語。

  啟燕看著在一旁被她涮得一楞一楞的我久久沒有反應,像只小貓一樣的撲入我懷裡,低聲溫柔的安慰我:「老公,不會有事的,一定是你前兩天病剛好,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才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的,沒事的啊!」

  我抱住啟燕,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希望如此吧!」

  雖是這樣說,可我卻很清醒的知道,真的會有事情發生,因為在我左手的兩串佛珠裡,其中一串顏色變得極其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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