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另一半臉(59)_一忽兒左

五十九

　　阿亮長著一張可愛但不失英俊的娃娃臉，籃球打得很好，每天中午我們一起籃球的時候，總會有幾個小姑娘在旁邊看著，而且總會不有新的面孔時時出現。尤其是在學校舉辦籃球賽的時候，只要有他出賽，那天的觀眾最起碼會平時的一倍那麼多，而且多出來那一倍還全是女孩子。頗有「灌籃高手」裡流川楓親衛隊的意思。再加上一百八十二公分的身高更成為學校裡眾多MM關注的焦點，還記得有一次我和西裝筆挺的他一起上樓，一個學妹從二樓下來的時候，光顧盯著他看，結果沒注意樓梯，把腳都給崴著了！

　　而陶子，則是我們學校的舞王，什麼「street dance」啊、現代舞啊，跳起來那真的叫好看，就連那時中國還沒有流行的「hip－hop」他都能玩得有模有樣。更誇張的是，一次在文藝匯演時，他演繹了一段「邁克爾?傑克遜」的經典太空步，當場讓我們班上一個女孩子放出話來，非要追到陶子，做他女朋友不可！平時總是一身流行打扮的他，可以稱得上是那時我們學校潮流的領導者，我們學校裡戴貝雷帽、戴黑框平光眼鏡、穿滑板褲的風潮都是他帶出來的。

　　而習慣跟在他們身後的我，從來都是無人問津的那一號人物。不過我不在乎，紅花也是需要綠葉來襯的嘛。

　　所以，直到從學校畢業，我也沒有在學校裡談過一次戀愛。這是我在中專四年裡最大一個遺憾。

　　也正如所有青春小說裡描寫的那樣，快樂的日子總是很短暫，短暫地讓我們還來不及學會把握就舍我們而去。

　　我們三個人是三個不同的班級，陶子的專業只學三年，而我跟阿亮是四年。於是在三年級上半學期結束的時候，陶子便要出去實習。說來也怪，從他離開學校以後，我和阿亮就再也沒有聯繫到他過！而他，也沒有聯繫過我們。還記得中學裡數學老師在講解「三角形」特性的時候，說過一句話：在所有的多邊形形狀裡，三角形是最穩定的，因為它的三條邊構成了最堅固的角度。是啊，由我們三個人組成的三角形，隨著陶子這一條邊的離開，已經失去了它穩定的基礎，土崩瓦解了。少了陶子的我們，覺得學校的生活越來越變得無聊了。

　　那年正好是互聯網大行其道的時候，少了陶子的我們，深受某個文學痞子影響的我們，也抱著能在網上找到屬於自己的「輕舞飛揚」的想法，毅然投入了飆網的熱潮裡，開始混跡於各大網站的聊天室，頻繁地與網友見面，那時我才發現原來在自己的骨子裡居然流著極為感性的元素。

　　阿亮，在網路上一如既往的活躍，正如他在生活中所表現出的那樣。而我，也跟平時一樣，在網上小心翼翼地潛伏著，沒有給太多的人留下太多的印象。好在阿亮也很照顧我，總是會在去見網友，或者網友聚會的時候把我帶上，他當初很認真地告訴我，斐麟，在網上，誰也別把誰當回事，你需要多接觸一些各種不同人，這樣才能讓你成長的更快。我開玩笑的回答他，別把話說的那麼好聽，我還不知道你順道捎上我去的原因，還不是因為你怕見到那些「恐龍」，沒辦法閃啊！結果可想而知，阿亮甩給我一記老拳，隨後我們都笑了。

　　那個時候，我很佩服阿亮的一點就是，即使他見的那個女網友長得再有性格，他也不會像很多人那樣一看到不是自己心中想的那種美女，便逃之夭夭。而會非常紳士的跟別人交談，陪人家逛街，看電影，一點也沒有流露出厭惡的感覺，得體的要命。我曾經很納悶地問過他，懇切的希望他能解開我的疑惑，他回答我說，那是因為每一個女人都希望別人去愛護她的，即使她知道自己長得並不漂亮，所以我們也要為她能有這種勇氣而去敬佩。這種話，被阿亮說得如此地道貌岸然，也把那時對愛情一無所知的我哄得沒有方向。沒過多久，阿亮在學校裡又多了一個外號「情聖」，只是很不幸地過了沒幾天，「情聖」便被我們叫成了「禽獸」。沒辦法，誰叫在上海話裡，這兩個詞的讀音異常的相近呢。

　　幾年後，我才知道，原來一切並不像阿亮所說的那樣漂亮，他似乎還欠缺著一點自圓其說的能力，他所做的那些，僅僅只是出於禮貌，對別人的尊重而已。

　　說實話，自從我跟著阿亮踏入網路聊天的這個旋渦開始，直到我再也不上聊天室為止，我從沒有單獨和女網友見過面，一次也沒有過。我承認，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期望著能夠在網上碰到一個漂亮的女孩，然後跟書裡一樣開始一段讓其他人都眼紅的網戀，但這種想法的消失正如它的出現一樣稍轉即逝地突然，讓我放棄了這種想法。

　　慢慢地，通過阿亮在網上的介紹與引見，我也認識了不少朋友，準確的說，應該是阿亮的朋友。我沒把那些人歸為我自己的朋友，只是單純地覺得在網路上，我根本無法去很透徹地瞭解一個人在真實的生活裡是怎麼樣的。同樣我也不喜歡這種方式的交流，幾根資料線和一個叫作互聯網的東東，讓我感到沒有一點點的安全感。但那時，無聊的生活所帶來的孤獨感，逼著我依舊每週好幾次的去參加有很多人的網聚。認識的，不認識的，一大幫人待在一起打牌聊天，消磨無聊空虛的時間。也就這樣，日子在隨處可見的膩味中繼續一天天的發黴著。

　　有時，我會想，假如沒有阿亮和陶子，我應該是沒有一點可能性的在上海茫茫一千多萬人口中遇見依然的；也不可能這麼早，就體會到什麼才是愛的真正涵義；當然，更不會發現在自己的身上同樣有著很多讓人喜歡的優點。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認識依然以後，她所教會我的。

　　認識夏依然，我的公主，是在2000年的12月24日，平安夜。剛好是星期天，所以頻道裡的網友都約好，單身的人都在一起參加網聚過平安夜。阿亮因為有個聽他說很漂亮的女孩約他出去玩，所以順理成章地做了一次見色忘友的人，他打電話來讓我一定要去參加那個無聊的單身聚會，目的是打探打探有沒有什麼圈子裡的美女還未被人預定。掛電話的時候，他還故意裝出很猥褻的聲音說，寶貝，今天你一個人去玩，可不要想我哦！當場我的手猛的一抖，話筒在空中做了一次勻速下落運動，砸到我的腳趾頭，我抓起話筒，對著電話吼了一句，去你大爺的！

　　吳淞路上的避風塘，是我們頻道聚會的指定地點。到了二樓一看，已經來了不少人，裡面大部分人都認識。先跟所有人打了個招呼，其中有幾個小姑娘問我阿亮今天怎麼沒來，她們都是跟阿亮有著非常曖昧關係的女網友。我想想，又不能說阿亮今天出去陪美女了，只好替他掩飾了一番，他家裡今天有事不能來。我和阿亮，在頻道裡還是比較出名的，因為我們倆的網名相當的囂張，是將「神仙妖怪」這兩個詞拆開用，我叫「神妖」、阿亮叫「仙怪」！再加上我們倆人向來都是同進同出，所以今天他沒來，很多人都問起我關於他的事情。

　　一圈招呼打下來，看到人多的那幾桌已經塞不下人了，我就在最靠近樓梯的那桌坐了下來。那個位置沒人，比較安靜，溜起來也方便。沒有了善於搞氣氛的阿亮在我身邊帶著我玩，我也就選擇了看書這種自己喜歡的方式來消磨時間，時不時地回答一下臨座網友的一些問題，跟他們打打哈哈。

　　「對不起打擾一下，請問這裡是九城義言堂聚會的地方嗎？」

　　正陷在小說精彩內容裡的我，懶得理她，隨口地「嗯」了一下，結果又被再一次地問了這個問題。只不過這一次，問問題的聲音比剛才一下響了好幾倍，驚得我打了一個冷顫，不得不抬起我那顆寶貴的腦袋朝著來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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