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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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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徐斐麟,出生於1982年10月27日。還算是個出生比較早的獨生子女。當我從懂事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父母是知青,當他們還是十七、八歲的時候,就已經孤獨地一個人遠離他們的家庭,遠離長輩的關愛,去到那離上海九百多公里以外的地方--江西,插隊落戶過日子了。或許當時的他們心裡很高興,因為按理來看這絕對是響應當時國家政府的號召,在他們那個年代,思想境界真是很高,鐵了心地跟著黨走,後來這成了我引以為傲、逢人必談的事情。我一直為有這樣的老爸老媽感到自豪。然而漸漸地,我也開始明白他們的無奈,畢竟小小年紀就得離開家鄉和父母,去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土地上,這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再說了,照我們現在的眼光來看,那個年代的鄉下農村,就和落後、原始沒什麼兩樣。 我的出生給父母在江西的清貧生活帶來了希望與快樂。小時候的我像個小天使一樣,漂亮可愛聰明乖巧,這一系列的形容詞統統加我身上我都嫌不夠。不過,得說明一點:I'm a Boy,a really boy. 聽父母說,每次他們去幼稚園接我的時候,在教室裡通常是無法找到我的,並不是我會什麼稀奇古怪的隱身術,而是因為我總是在幼稚園的某個辦公室裡被一些老師逗著玩。現在想想這真的是件很悲哀的事情,我就覺得自己從小就是服務性行業的當紅花旦,讓人取著樂,被人抱著玩…… 我還記得,很小的時候,父母給我的印象是嚴厲與溺愛渾然天成般的融合。我還不懂代溝的那會兒,有什麼事情都會一字不漏地跟我媽咬耳朵,誰叫那時流行「世上只有媽媽好」呢?我老媽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呈快速直線地攀升,以絕對性的優勢壓倒了我爸爸。可是,每次我跟她說的小秘密,她總會在我背後偷偷告訴我父親,結果成就了一頓名菜――「竹筍烤肉」。每到暴力時間完畢之後,母親才顯出人人所歌頌的母愛來心疼我,替我抹紅藥水。這真的是件讓我很鬱悶的事。為什麼老在我被教育後才心疼我啊,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換種教育方式啊,男孩子,不調皮還叫什麼男孩啊?搞得要跟大家閨秀小家碧玉般的還不如當初把我生下來的時候就給我做變性手術來得省事呢。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是個聰明人。因為我曾經一個人偷偷去測過智商,結果是160。這個結果讓我對自己充滿了信心,那段時間裡,走哪兒都是一副知識淵博的樣子,就差沒買副眼鏡片架鼻子上了。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相信只要是我喜歡的事情,我能做得比任何人都出色。但,我也得承認,我從來都不喜歡讀書,而且對所有跟學習搭邊的事都只會保持著「三分種熱度」的自我犧牲精神。當我悲哀的發現某些事情的本質根本無法讓我感興趣的時候,我就會徹底對它失去戰鬥力。就比方我在考試的90分鐘裡,可以在30分鐘內把題目全都做完,但我楞是不會去檢查任何一題。又或者在考卷上心血來潮的寫上「只有上帝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結果,一些比較別出心裁的老師就會友好的添上一筆,「上帝得滿分,你得零分,聖誕快樂。」之類的批條,而這些批條就像是文化大革命時被查處的違禁口語似的,常常讓我成為我爸教鞭下的佐料。 爸媽經常跟我說要我好好讀書,這樣將來才會有出息。我媽苦口婆心的教育我說他們是知青,所以家裡條件沒有其他孩子那麼好,除了好好讀書,拿到好的文憑之外,其他路都是走不通,等等。我就是在這些諄諄教導中被折騰出來的,雖然我表面對此滿不在乎,但是我心裡比誰都明白,我肩上承受的是三個人的擔子,所以不管怎麼樣,我必須得做的比別人好。我愛我的父母,他們吃了一輩子的苦,我理應承擔他們將來的幸福。 夜間,我又被陣陣的噁心弄醒了。壓抑下想吐的感覺,我捂住嘴很用力卻又很輕聲的咳嗽了幾下。可能是咳嗽聲還是太響了的原因,身邊的啟燕不由翻了個身,然後又繼續熟睡了過去。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三點二十五分了。我輕輕地下了床,閃到天臺上,在嘔吐感和咳嗽中,我還是點了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坐在秋千椅上,仰望起深藍色的星空。 每次我半夜醒來,都會坐在天臺的秋千上,邊抽煙、邊感受黑夜所帶來的魅力還有那份獨特的寧靜,然後陷入無盡的沉思中。 「怎麼不睡了?」啟燕把睡袍披在我身上,並把我從糾結的思緒中拉回了現實。我木然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順著臉龐垂下的卷髮,明亮的瞳孔,還有那些溫柔的淡淡的香氣,歎了口氣,「沒什麼,剛才做個夢,醒了,一時又睡不著,所以就起來透透氣。」 「哦。出來也不披件衣服,著涼了可不好。」說著,啟燕面對著我坐到了我身上,看了一眼我手指逢中夾著的煙說:「你怎麼又在抽煙了?醫生不是不讓你再抽了嘛,你的肺炎已經很嚴重了!」 手中這根燃了半截的煙被搶走了。已經燒完的煙灰,從半空中脆弱的彈落到地上,瞬間又伴隨著初秋略顯寒意的陣陣涼風翩翩而起,灰飛煙滅。 其實,我並不喜歡抽煙,但它又真真實實地已經成為了我生命中的一種習慣,缺少了,就覺得很彆扭。就像我的生活裡,突然少了某個人,心就一下子被抽空了很多,就算有再多的東西填進去,那深深的空洞還是觸目驚心的擺在那裡,隨時準備崩塌。 戒煙如戒你。很早以前我就對一個人這麼說過。 眼前的景色又開始模糊了。 為了不讓啟燕看到我紅了眼睛,我扯開話題。 「你怎麼知道我起來了?」 「還記得你當初跟我說過的那句話嗎?」啟燕眨了眨眼睛,「你說,『只要你一離開我的身邊,我就能夠感覺得到。』現在,還給你。」說完她朝我微笑。 俏皮的語調,卻讓我的心突然酸了起來。我吻了吻啟燕的臉頰說,「走吧,再去睡會,白天會很累的。」 啟燕溫順地勾著我手臂跟我走進房裡。 遠處的天空,已經開始微微泛出了魚肚白,我拉起厚厚的窗簾,房間頓時暗淡下來。我抱著啟燕躺在床上,她的小手自始至終都沒有鬆開過,依舊像根藤蔓似的纏繞在我手臂上,像是複雜而繁瑣的結。啟燕朝我看看,把頭抵到我的臉旁,我親了親她的嘴,她便安心地睡去。 明天,哦,不,是今天,是小豬的婚禮,是他說的他一輩子最珍惜的時刻,我得精神些。 陽光,沒有將我從昏暗的睡夢中喚醒,因為我對它並不信仰,所以它也不會眷顧我這個應該只屬於黑暗的孩子。 2. 在啟燕叫醒我後的一小時零八分後,我衣著光鮮地拉著她的手出了門趕往小豬家。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是我這幾個好兄弟中第二個步入婚姻殿堂的幸福人。而我,今天是他的伴郎。 「新人快點出來拜見你們的伴郞大人啦!」還沒跨進新房的門檻,我便嚷了起來。 「你還好意思要我來接你?不看看幾點啦?你再不出現的話,我都要開電視看有沒有播出哪個地球人被外星人拐走了呢!」霖荃邊說邊在我的右肩上來了一拳,隨後來了個大擁抱,「今天可要麻煩你啦」。 「滾你大爺的,跟我還這麼客氣,別TMD的酸溜溜的啦了,對了,他們什麼時候到啊?比我還晚。」我點上一支煙問道。 「陳剛跟劉奇是來不了了,現在在海南談生意,陶子跟阿亮嘛――」 的話還沒說完,我的左右後背各遭到了一記重創,一口煙嗆得我淚水直流。不用猜,一定是那兩個活寶幹的。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他們倆就經常這樣在我眼前突然消失而後又出現在我背後,給正在神遊的我來上這麼一下。我猛地竄到霖荃背後大叫:「救命啊,員警同志!有人要劫財劫色外加謀殺啊!」 「Sorry,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片警,管不了這麼多,而且今天我休假中。。對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同時在神精上支持你,哈哈――!」那該死的小員警說著便從我跟陶子阿亮的「戰爭」中全身而退了出去,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拉著他老婆的手微笑地看著我在他們的新房中被蹂躪地慘不忍睹。 或許我們三個人之間的這場「內亂」並不算是「戰爭」,因為戰爭需要兩方面的實力比較相當,才能打得比較好看。所以這次只能被稱為「摧殘」的娛樂活動很快地便以我嬉笑並痛苦著的求饒而暫告一段落。 看著眼前的這幾個好兄弟,我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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