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另一半臉(43)_一忽兒左

四十三

　　「依然，說句實話，我卻是覺得正是阿亮，讓你變成了現在這樣。」斐麟歎了口氣說，」阿亮雖然是我的兄弟，但是我有一句說一句，他太孩子氣了，不懂得付出，更不懂珍惜，所以他和你一樣，越來越輕易地愛上一個人，然後也越來越容易地就分開，他越來越無所謂，其實他已經開始變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換句話來說，你和他很像，拼命的尋找曾經讓你動容過的愛情，每愛上一個人，都會從對方身上試圖去尋找曾經的幸福，可是，到最後，卻連愛情是什麼樣，都分辨不出了。」

　　我點點頭，斐麟一點都沒說錯。

　　「依然，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你很累，我看得出。」

　　「呵呵，斐麟，你知不知道，我從阿亮之後，只喜歡過一個男人，就是aLon，真的，說不清為什麼，他比我小1歲，但是我卻覺得待在他的懷抱裡很溫暖很安全。我不怪他，雖然他真的把我打疼了，可是我知道他的心比我還要痛，因為我是個不乾淨的女人，我已經從公主的位置下來了。」我深呼吸了一下，鼓足了勇氣，緩緩的說，」斐麟，如果你知道我和很多不同的男人上過床了，你會怎麼看我呢？會覺得我很髒是嗎？」我微笑地看著斐麟略微變色和驚訝的臉，繼續說，」所以，不難理解，為什麼aLon會像瘋了一般的打我。」

　　「依然，你――？」

　　「聽我說完，這些過去藏在我記憶裡很久了，我一直在守著這個秘密，因為不想讓它曝光，因為我想刻意去遺忘，我原本以為只要我一天不提，一年不提，它們就會流成過去，在我的生命裡消失，直到aLon發現後，我才發現，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想法而已，因為它們是我身上抹不去的污點，是穿上衣服看不見，可是脫光衣服，卻是一覽無餘的恥辱。」我的身體不由的顫抖起來，我抱住自己的雙臂，竭力忍受內心的翻騰，我知道我必須把那些令人難堪的過去全部交代出來，因為我一個人已經沒有辦法再壓制它們的滋生了。

　　「依然，你慢慢說，別怕。」斐麟體貼地握住我的手，可是我卻分明能感到來自他手部的輕微顫抖。

　　「我有過阿亮的孩子，拿掉了，那年我22歲。阿亮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小寶貝來過這個世界。我沒和任何人說過，因為我不想讓我的孩子知道他的爸爸不愛他。」我苦笑了下，看著斐麟驚愕的臉。

　　「依然――！」

　　「孩子拿掉後，有段時間裡，我覺得自己的內心就像被挖空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一切都像行屍走肉般。我開始酗酒抽煙，整晚不回家，就在酒吧裡鬼混，和不同的男人開房，那個時候，我只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了，我覺得是我的無能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覺得我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我好恨自己，真的，好恨好恨。斐麟，那個時候我求過死，可是我卻忽然間想到了我的媽媽，我死了，她怎麼辦？一天一天的，我知道我的感情已經越來越麻木了，我沒有再愛上過誰，因為男人在我的眼裡什麼都不如。直到，aLon的出現，像是一縷陽光一樣，就那麼直逼著照進了我的世界，我開始也逃避過，但是似乎我越逃避，他的愛情就越是朝我沖過來，加上那段日子，我們都被阿亮的事搞得心驚膽顫，aLon的關心和體貼就像是變成了一種額外的饋贈一樣，讓我受寵若驚。斐麟，你或許不懂我為什麼會愛上他，我也不懂，只是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一切都變得雲開日出般的明朗，他的性格帶給我很多快樂，很多滿足。我原本以為他會是我最後的歸宿――。呵呵，只可惜，一切散得太快，我後悔，我真後悔沒有把那本該死的日記本丟掉――！」我忍不住，終於又哭了出來。

　　「他看到了那裡面的內容是嗎？他知道了你的過去並且無法原諒你是嗎？」斐麟激動的聲音把我從冥想中拉回。

　　「他無法忍受，我不怪他，是我自己的過去，雖然我一心想忘掉過去，可是，事情卻總是事與願違。我可以想像aLon的憤怒，我也知道他是真的用盡了力氣來愛我的，不然他不會那麼氣憤，他不會打我，就是因為他太愛我了，所以才沒有辦法接受這一切，我能懂，真的――。所以，我不希望你去找aLon，因為他也是受害人，他是最無辜的一個。」

　　「什麼時候了你還幫他說話！你口口聲聲說他是愛你的，那為什麼他要打你！為什麼他不能接受你的一切！這叫什麼愛？他根本就是個自私的男人！」斐麟一躍而起，怒氣衝衝的說。

　　我沒有說話，長時間的沉默。斐麟壓抑下火氣，在我面前蹲下，他輕柔地拉起我的手，輕輕掰開我纏繞在一起的手指，然後虔誠地望著我說，「依然，你還有我，我愛你。」

　　我驚訝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他。

　　「我從很早以前就喜歡你了，不管你信不信，我現在說出來，不是為了要得到你的回答，那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那麼多年，我從來沒想過去擁有你，我只是想看著我的公主慢慢地成長，不管遇到怎樣的事，只要我在你身邊我都會為你擋下，做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斐麟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個輕輕的吻，」依然，我不知道你瞞著我們大家承受了那麼多的痛苦，我很難過，不是因為別的，只是我很難過自己沒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説明你保護你，你瞞得太好了，連我你都瞞過去了，我甚至對你之前的幾年，一無所知。

　　「你一直是個令人心疼的小女孩，從我最初見到你的時候開始，我發誓，這麼多年來，你在我心中的樣子永遠停留在那一刻，一直沒有變過，我就那麼癡癡的守著你長大，同時也伴隨我自己的成長。我看到你為阿亮流淚不止，我也能感覺到你對他的愛意，說實話，我很後悔那時候把你介紹給阿亮認識，因為阿亮還小，他不是個定性的人，他太貪玩，所以那時候把你弄丟了還不知道。我只是單純的希望你們好，因為你們好，我也好，可是偏偏又出了那麼多事，差點讓我失去了你們倆個。後來總算澄清了事實，我便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了，依然，你是個好女孩，你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想要得到一份圓滿的愛，包括你之前在愛情裡受到的傷害，我都能理解，我又何嘗不是這樣的呢？我們都太要強，所以也就必須承擔比別人更深更重的罪責，這是我們都回避不了的。」

　　斐麟的臉上出現了笑容，像雨過天晴般地鋪照下來，讓我覺得溫暖。

　　我看著他明媚的表情，看著他眼睛裡散發出來的灼熱的光芒，有一刻，我像忽然清醒般地意識到，眼前這個有濃密黑髮，眼神淡定又憂鬱的大男孩，會不會是一直守護著我的騎士呢？

　　「我不是個好女孩，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現在的夏依然，雖然外表依舊，可是內心早就像一團破棉絮般髒舊不堪了。斐麟，謝謝你一直照顧我，也謝謝你為了讓我開心而說的謊，如果，如果謊言能夠聽一輩子，那該多好啊。呵呵――！」我無奈地笑了笑。

　　「依然，夏依然。你看著我的眼睛。」斐麟命令般地箍住我的肩膀，逼我看著他的眼睛。」我徐斐麟發誓，如果我所說的話有任何一句違背我的本意，那我就不得好死！」

　　瞬間，我有了一種眩暈的感覺。我尋尋覓覓，等待我的真愛，為什麼我卻始終忽略了這個一直在我身邊的男人？我知道他一直喜歡我、陪伴我，他是我任何時候都可以依靠的朋友，卻沒了真正解到他對我的這份愛有如此的深沉、如此的執著？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