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消失在街角(5)_江筱旭

五

　　二

　　{1}完美優等生

　　教室的門前一陣暖風吹拂。一個瘦弱的女生背著淺色書包，穿過走道，往座位上穩穩走來。女生細細的眉毛，柔柔地搭在咖啡色眼鏡邊框上，目光銳利聰慧，書卷氣十足的學生模樣。

　　瘦弱矮小的她實在稱不上漂亮，但所經之處卻贏得所有人的敬仰與擁護。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教室，灑落在課桌上和同學們的衣襟上，斑駁陸離，透亮柔軟。

　　「玥，你來了。」

　　「玥，早啊。」

　　「玥，謝謝你借我的筆記，一會兒還給你。」

　　「玥，謝謝你昨天讓我搭順風車回家。」

　　……

　　幾乎所有的同學都主動與她打招呼。她一一回應，禮貌謙遜，不落下一點過失。最後，她在大家的微笑中，斯文地在尹禾的前排落座。

　　她就是擁有和尹禾同等智慧，卻比尹禾更受歡迎的富家女邱玥同學。大家喜歡她，不是因為她高貴的身份地位，而是她那隨和的性格。她從不居高臨下，從不對任何人發號施令，或者隨意嘲弄鄙視別人。哪怕你是天下最愚蠢的蠢蛋，或者最無聊的白癡，她也會禮貌地把你捧在手心裡對待。

　　她是受人尊敬的優等生，男女通殺的優等生。她從不將任何人進行等級的劃分。

　　她是邱玥，人人愛戴的優等生。

　　然而比起大家愛戴的程度來，她又無法與一個人抗爭，對那個人的愛戴，大家幾乎是瘋狂式的。

　　教室門口的走廊裡，響起一陣強烈的騷動，這陣騷動隨之引發一起潮水一樣的呼嘯巔峰，驚呼聲熱烈得讓人發癲發怵。

　　就像童話書裡描述的那樣，每當十二點的鐘聲敲響，灰姑娘就會離開王子，回到她原有的生活。而對英樹來說，每當清晨的陽光來臨，被追捧的生活就會開始。

　　大傳系二年級一班的教室門口早已被擠得水泄不通。大家如此追趕，只是為了在清晨第一縷陽光裡向她們喜歡的男孩問候。這樣的表達方式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未免顯得過分幼稚和老套，但是，對待渾身散發鬼魅氣息一樣的英樹，這樣原始的方式是最不可棄除的！

　　溫柔的陽光裡，一襲耀眼的白落入大傳系二年級一班所有人的眼底，這是其他班級的學生們最嫉妒最發狂的時刻。所有的目光都聚集過來，所有的掌聲都響起來，所有的手臂都揮動起來，所有的腳步都慌亂起來，所有的笑容都綻放出來，所有的驚叫聲都響亮起來。

　　然後，在極度誇張的歡呼聲中，英樹穿越擁護的人群，走到視窗前的座位上。桌子和座椅在陽光裡閃著一塵不染的光輝。他優雅地落座，笑容猶如玫瑰般芬芳。

　　「啊——！」

　　女生們驚叫，歡呼雀躍，激烈地擁抱在一起，把對英樹的愛用手指比劃出一個巨大的心形，聚集在心口處，做出一副無比幸福的姿態。

　　英樹重新從座椅上站起來，朝大家點頭致意。他伸出手指的瞬間，打開懷抱的瞬間，微笑的瞬間，女生們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仿佛英樹身上的每一處氣息，每一個動作，都為她們而存在。

　　可是，她沒有動容。他打開懷抱的瞬間，微笑的瞬間，他的餘光掃到她垂落在書頁上冷漠的目光。

　　他的笑容在唇邊凝固，細碎的頭髮在風裡紛飛，冰涼的氣息在鼻息裡呼之欲出。她就是瑭極力挖角過來的優等生，完全不合群的孤傲優等生！

　　他不想看見她，但是，她竟然跟他在同一個班級，並且他們的座位相鄰。這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她一副漠視他的模樣把他的心緒攪拌得沮喪，並且沒辦法再像往常一樣擁有一個個快樂的清晨時光。

　　她安靜地整理書本和筆記。

　　他的呼吸漸漸失去節奏。他落在她臉頰上的目光是憤恨的。

　　她擺出一副漠然的面孔。周邊正在演繹的一切，在她眼角的餘光裡是可笑的。她已不再感到驚心，從她瞭解到他只是一個被眾女生追捧的花瓶少年開始。他竟然厚顏無恥地彰顯自己。他大概連大眾傳播學的定義都不清楚吧！一群沒有自尊心的傻瓜！她在心裡咒駡這群人，她不會去迎合任何人，更不會理會這群瘋狂的追捧人群。

　　所謂的貴族學校不過是一群草包的集合處所。

　　她漠然的餘光裡寫滿了嘲笑。

　　突然，所有的目光都往尹禾所在的位置投過來，像似在這舉動開始的一刹那，有人猛烈地吹動響亮的哨聲，然後大家不約而同地望向同一個目標。

　　尹禾不動聲色，以此詛咒這群傢伙們幼稚的行為。

　　「呀——，優等生有什麼了不起的，也不看看這是在哪裡！」

　　「學學人家玥吧，會念書有什麼用，不要太自以為是了！」

　　大家開始紛紛議論尹禾的是非，對尹禾怪異不合群的個性痛下指責。尹禾繼續翻著書頁，目光安靜地落在書頁中。周邊的一切仍舊與她毫無關係。

　　艾可哥捅了捅尹禾的胳膊。尹禾紋絲不動。周邊的目光和議論聲越來越激烈。

　　「嗯哼——，」可哥清了清嗓子，決定為尹禾解圍。她吃力地拍了拍英樹的肩膀，「親愛的同學們，親愛的英樹王子，作為尹禾的朋友，我想向大家說明一件事，其實尹禾是個好孩子，其實她只是太專注於念書，不懂得與人相處罷了……大家請看在我艾可哥的面子上，不要再追究她的過錯了……」

　　「啪、啪、啪……」

　　幾百本課本和書籍一齊丟向艾可哥的腦袋上。原來她艾可哥的面子是如此淺薄。艾可哥被埋進了一堆書籍裡。一群背信棄義的傢伙！她嘟嚷著往書堆外面鑽出腦袋來。

　　尹禾繼續預習第一節課大眾傳播學的知識。她早已預料到，艾可哥的解釋只會遭受到一場羞辱。這群孩子是沒有理智的，她們的雙眼早已被世俗和金錢蒙蔽了。

　　英樹忽然覺得艾可哥很可憐，有一個像安尹禾這樣自私的朋友大概是她最大的敗筆。英樹仿若得到安慰般，安靜地重新落座。艾可哥從一堆書本中探出腦袋，嗔笑道：「嘿嘿，大家原諒了嗎？」

　　更多的書本從教室的各個方向飛舞而來，教室裡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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