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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更多的時候,他的表情是淡淡的禮貌的,但是疏離,十分的疏離。

  我想現在的他,絕對是泰山崩於頂而不變色。

  只是我的眼角餘光瞥到,他的手,仍然那麼修長,那麼的修長。

  回到宿舍,當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一言不發的時候,大姐若有所思地看看我,「林汐,你今晚的情緒有點不對。」

  我一驚,睜開了眼。誰說女人的第六感不可怕呢?何況是一向明察秋毫的大姐。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沒事,可能是因為累了吧。」

  大姐欲言又止,突然說了一句:「你們那個同事的男朋友……」

  我的心突然跳了一下,但是我很快就鎮靜了下來,「你是說妙因的……嗎?」

  不知為什麼,下意識地我避免提到那個名字。

  她點了點頭,「我見到過。」

  我先是奇怪,後又釋然,以他出現的頻率,再加上他的儀錶,現在的C大,80%的人都應該認識他了吧。於是我仍然淡淡地微笑了一下,「不奇怪啊,他經常來學校接妙因。」

  大姐搖了搖頭,有些困惑地說:「我見過他兩次,都是半夜十點多,從我們宿舍下的樹林裡走出來,只有他一個人。」

  我一驚,樹林裡,那道迫人的視線……

  可能嗎?

  不可能,我堅決否定。絕對絕對絕對,不可能。

  我輕輕然而堅決地對大姐說:「大姐,你一定是眼花了,一定。」

  沒過多久,唐少麟要去上海開學術會議。

  學校很看重他的才幹,他剛進校沒多久,一些硬體軟體設施已經基本到位。而他一來到C大,便和學校裡的一些資深老教授們一道,努力為學校爭取國家重點實驗室。他忙碌著,經常要加班,但看得出來,他過得很充實。雷尼爾也經常神色匆匆的樣子,背著大大的筆記本包,手上拿著厚厚一疊的資料,和他同進同出。

  他們的手下,有了助手,也開始指導學生研究。

  他開始為他的事業而忙碌,奔波。

  我相信他。以他的聰明和才幹,不用多久,一定會在學術界創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唐少麟在去上海前,照例打電話叮囑我:「林汐,沒事別總懶洋洋地悶在宿舍裡,跟大姐出去活動活動、逛逛街。」然後又帶著些微戲謔地半真半假地說,「想要什麼好吃好玩的東西儘管開口,回來我好帶給你啊!」

  我笑他,「你是去開會的,又不是去玩兒的;好好做正經事,等回來有空的時候再聚吧。」

  我們又東拉西扯地閒聊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我放下電話,大姐正若有所思又帶些探測地看著我。

  我躺到床上,不甚在意地問:「怎麼啦,今天不練一陽指了嗎?」

  她有些研判,有些不解,又有些擔憂地說:「奇怪,林汐,我明明覺得你們倆是可以發展的,而且唐少麟各個方面都那麼出類拔萃。為什麼一直到現在,你們還是像溫吞水一樣?」

  我看著她微笑了一下,「大姐,他太優秀了,我配不上他。」

  我說的是發自肺腑的實話。

  每次看到唐少麟那張洞察一切卻又誠摯寬容的臉,看到他那種坦然而關切的眼神,我總是有一種深重的自慚形穢。在學校裡,一直以來,我都下意識地跟他保持一定距離,以免給其他人造成無謂的誤解。這麼多年來,我已經欠了他很多,我不能欠他再多。

  這麼多年來,對於唐少麟,我永遠都有著極其極其深重的負疚感。

  我看到大姐有些困惑地搖搖頭,「可是我明明覺得,他對你……」

  我止住她:「大姐,別再說了。」我深深地埋下頭去。我的眼前,仿佛又起了一陣淡淡的煙霧。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請給我時間。我需要時間。

  沒過兩天,我奉系主任之命,帶領學生到外地去實習。

  巧得很,我們去的是N市,我大學以來待了七年的地方。

  更巧的是我們實習的地方,就在G大附近,僅僅只相隔一條街。

  離開G大已經快一年了,有機會回去看看,順便看看導師和師母,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在去N市的大客車上,我的學生們笑笑鬧鬧追追打打了將近一路,歡聲笑語幾乎將車頂掀翻。最後,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在班長的提議下,他們齊聲大合唱,唱了一首流傳已久的校園民謠——

  開始的開始是我們唱歌

  最後的最後是我們在走

  最親愛的你像是夢中的風景

  說夢醒後你會去我相信

  不憂愁的臉是我的少年

  不倉皇的眼等歲月改變

  最熟悉你我的街已是人去夕陽的斜

  永遠年輕的臉

  永遠永遠也不變的眼

  (歌曲名:青春無悔;詞曲:高曉松;演唱:老狼,葉蓓)

  我帶著微笑帶著羡慕,看著他們那一張張青春飛揚無憂無慮的笑臉。

  年輕,真好。

  帶他們到了實習地,晚上按慣例自由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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