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離開的19歲(25)_李可宜

二十五

　　爸爸看了媽媽一眼，點點頭，並且叫來服務員，結帳買單。

　　「媽媽，那你呢，你一個人怎麼回去？」童妙雪哽咽著說。

　　「媽媽一個人坐火車回去，那個軍官伯伯會在火車站接媽媽的。你乖乖的跟爸爸回學校去。認真學習，照顧好自己。不許再打這種假生病的電話了。」媽媽說。

　　聽見媽媽提到軍官伯伯，童妙雪的心沉了下去，自己的家還是不復存在，他們依舊一個人一個家。

　　坐在爸爸的車上，童妙雪呆呆的望著車窗外，媽媽以前的脾氣非常急躁，現在平和的說出那麼多話，可想而知，和爸爸失敗的婚姻也改變了她。媽媽要她長大，要她適應生活，其實把自己當孩子看的就是自己，爸爸媽媽都用成年人的眼光要求她了。

　　「妙雪，到學校了。」一路上沉默的爸爸說了第一句話。

　　童妙雪看看爸爸，什麼話也沒說，解下安全帶，打開車門，然後向學校大門走過去。

　　「妙雪！」爸爸喊了一聲。

　　童妙雪轉過身，看著爸爸從搖下車窗中探出頭，說：「學著長大一點。」

　　童妙雪沒有答話，繼續走進學校。她沒有立刻回宿舍，而是靠在花園裡的水池邊的欄杆上，看著水裡游來遊去的紅鯉魚，默默的想著。

　　爸爸媽媽都對自己說要長大一點，自己也就哭不出來了。人生成長的路上就要經歷過痛苦才能長大嗎？一切都改變了，自己已經是大人了，要過大人的生活嗎？爸爸媽媽的分開，僅僅是用學著長大點這樣的藉口來面對嗎？原來長大不光是辛苦，還有痛苦。

　　新的一星期又開始了，這個星期是第二期校刊最後編輯的日子。所有的徵稿日期已經結束，編輯部的所有成員開始甄選優秀的，可以登在校刊上的作品。童妙雪又回到了編輯第一期時候的忙碌，因為心裡面想著家庭的感覺，看到一篇又一篇熱情洋溢的家庭親情徵稿，讓她精神總是不能集中。不時的回想到自己家的過去和現在，還有媽媽說過的那些話，心裡面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黎亮看出了童妙雪的情緒，他以把關徵稿品質為理由，協助童妙雪做校刊的文字編輯工作，也説明童妙雪掩蓋了她這次文字編輯工作效率極低的狀況。

　　童妙雪注意到黎亮是在説明她，甚至不需要她開口，他就主動幫她完成了很多選稿工作，並對別人說是童妙雪自己完成的。童妙雪很想感謝他，可是原先對他不願意解釋誤會的很反感，要轉變成對他說謝謝，童妙雪還有點做不到。而且爸爸媽媽的事情也被黎亮知道了，自己好像在他面前一點保護的外殼都沒有了。還有，童妙雪想到就會覺得心裡很緊張的事情，他們互相擁抱過。這讓童妙雪不能自然的面對黎亮，於是童妙雪有意識的選擇避開看著黎亮，即使一個下午都待在一間屋子裡，童妙雪也不抬頭看一眼黎亮，和他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望著別的地方。童妙雪這樣的態度讓黎亮有些不安，可是他又不敢觸動童妙雪敏感的情緒。不動聲色的關心，安靜不語的接受，在其他成員眼裡無疑成了黎亮與童妙雪和好的標誌。

　　由於星期五下午，所有編輯部成員都有兩節課，時間不夠，校刊最後的上傳刊首語和封面的時間放到了星期六的上午。通過羅威的推薦，童妙雪選擇了一位同學全家吃年夜飯的照片做為校刊刊首語的標題畫。臨近十一點，第二期的校刊全部製作完畢，在校園網上正式發表。經過第一期的開門紅，第二期的整個編輯工作都在全校轟轟烈烈的徵稿中進行的，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評價。

　　「童妙雪，中午一起去吃飯吧，祝賀一下第二期完成，這回黎亮請客。」羅威說完，向黎亮擠了一下眼睛。

　　正在整理資料的黎亮明白了羅威的意思，接口說：「好啊，我請客，大家一起賞個臉吧。」

　　童妙雪關上了電腦，對著羅威說：「我不去了，我還有別的事情，不好意思。」

　　「你上次沒去，這次又不去，搞特殊可不行。」於飛逸說。

　　黎亮看著童妙雪，想問她有什麼事，可是又開不了口。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被羅威全部看見了。

　　「好了，我們各吃各的吧，人家一對還有悄悄話要說呢，我們不能當燈泡。」羅威說。

　　童妙雪沒有反駁，對羅威這樣的玩笑也習慣了。她一言不發的離開了辦公室。黎亮立即追了出來，他想也沒想，就拉住童妙雪的手臂，「有很要緊的事情嗎？」

　　童妙雪想把手臂掙脫出來。黎亮鬆開手，連忙說：「抱歉，我只是想和你談談。」

　　「對不起，我真的有事情，上個星期就和別人約好的，已經快遲到了。我們以後再談吧。」童妙雪說的很快，然後就走開了，丟下一臉失望的黎亮站在原地。

　　「謝謝你，」童妙雪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說，「這次的文字編輯工作非常謝謝你的幫助。」說完，童妙雪匆匆下了樓。

　　黎亮帶著失望的臉上，瞬間有了笑意。

　　和童妙雪約好的人是婷婷，她們拉過勾，等婷婷病好了，就帶她去遊樂園。童妙雪直接趕到了遊樂園，婷婷已經玩了一圈了，興奮的滿臉通紅。葉以風居然也放下工作，陪著婷婷來到遊樂園。看見遊樂園裡，人聲鼎沸，每個人的臉上都有開心的笑容，童妙雪覺得自己也被感染了，她拉著婷婷玩起來了。和婷婷在一起，讓童妙雪覺得自己還是小孩子，可以放肆的笑，放肆的玩，不用去想長大的煩惱。如果一直是小孩子有多好，人為什麼要長大呢。童妙雪的心裡突然迸出這樣的念頭。

　　「姐姐，我要吃霜淇淋！」婷婷指著買霜淇淋的小攤說。

　　「好的。」童妙雪買了霜淇淋，還買了一個汽球給婷婷。

　　婷婷一手拿著霜淇淋，一手牽著汽球，高興的一蹦一跳的。童妙雪突然也調皮起來，和婷婷一起學小白兔走路，一蹦一蹦的跳回葉以風坐著等的休息座上。

　　「爸爸。」婷婷跳著沖進葉以風的懷裡，也把手上的霜淇淋沾到了葉以風的身上。

　　「啊，霜淇淋沒有了。」小婷婷快哭出來的樣子。

　　葉以風顧不得擦身上的霜淇淋，急忙帶著婷婷又去買了一個。這下婷婷安靜的吃起來了。

　　「擦乾淨了嗎？還要紙巾嗎？」童妙雪問。

　　「行了，不擦了，回去洗洗吧，這小傢伙。」葉以風滿是疼愛的看著身邊的女兒。

　　「一個霜淇淋就能讓她哭和笑，小孩子好簡單。」童妙雪有些感慨的說。

　　葉以風看著女兒，說：「等她長大，會讓她哭讓她笑的就不只是霜淇淋了。」

　　「長大？」童妙雪現在對這個詞很敏感。「人要是不長大就好了，永遠只為霜淇淋哭和笑。」

　　「那怎麼可以呢，生活不光只有霜淇淋，人生要經歷不一樣的生活。」葉以風望著童妙雪說。

　　「經歷不一樣的生活？」童妙雪突然想到了媽媽的話，一切都已經改變了，你也要開始過一種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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