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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啊,我有話要對你說。」

  雖然現在是盛夏季節,但黑暗的淩晨時分還是很陰冷,而他的額頭上卻滲滿了汗珠,看來的確是有急事。

  「先進來再說吧。」

  我指了指沙發,他輕輕點了點頭,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大京工業學院的高才生徐泰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我剛剛上大學的時候,現在至少已經過去三年了。不過,他似乎是「歲月無痕」的最佳例證,三年前和現在沒有絲毫改變。

  三年前一米八零的個頭似乎又稍微長高了,不過整體的模樣和感覺都跟三年之前沒有什麼不同。不深也不淺的黑髮仍然剪得很短,在耳朵之上。一副黑邊眼睛掛在兩隻耳朵上,遮蓋住他那張英俊的臉蛋。打開冰箱,我給他倒了一杯柿子果汁,他大概正渴著,一口氣喝了個淨光。

  他不是肉體派,而是頭腦派。所以即使我們打架的時候,他也仍然在敲打筆記本鍵盤,或者吩咐手下的傢伙去調查對方的資訊,即使不得不出手的時候,他也從來不會有過激的行為,所以他輕易是不會流這麼多汗的。難道真的發生什麼急事了嗎?他怎麼會這麼匆忙地趕來?

  我驚訝地望著他,他把空杯子往桌上一放,臉色蒼白地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說。

  「嚴炯學長突然給我打了電話,要我和你一起出,說是要喝酒。現在韓信商高和慶元工高正在松華大廈後面的空地上打群架,他威脅說,如果我們三十分鐘之內不到,就把韓信商高的孩子們埋到地下。」

  突然間,我產生了強烈的衝動,真想用手裡拿著的柿子果汁狠狠地往冰箱上砸過去,但是我忍住了,把瓶子放回冰箱。慶元工高畢業的金嚴炯,每次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我都會火冒三丈。他雖然比我大兩歲,但是長得還像一名高中生。不,僅僅是初中生而已,所以實在讓別人無法對他說出尊敬語。

  所有與他相關的事情,沒有一件不令人頭疼的。他總是想尋找一些有趣的事情,但結果一定會惹出什麼大亂子不可。如果他自己惹禍,然後自己處理,我當然也就什麼也不說了。可是他每次都要拉一個人進去跟他一起闖禍,然後把一個破攤子留給別人,自己毫無責任感地逃跑。我也上過幾次他的當,所以只要聽見他的名字,我就在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之下皺起了眉頭。

  金嚴炯,憑他的性格,如果我不去的話,他一定會沖到我家。可是如果我去的話,實習教師的名聲又……雖然我還不算是老師,但怎麼也是一名實習教師,如果參加學生們的群架被發現的話,那情況不是會更糟糕嗎?尤其是當事態變得更嚴重時,我就更難收場了。我搔著頭髮思考了一陣,決定改變一下裝扮去見他。

  如果我把臉遮蓋起來,喬裝打扮一番,那些傢伙怎麼會認出我呢?我讓泰炯小子等我一會兒,就趕緊從衣櫃裡翻出衣服套在身上。

  雖然是夏天,但淩晨時分的風還是涼颼颼的,於是我穿了一件袖子長過臂肘的乳白色T恤,外面又披上一件迷彩花紋的半袖夾克。下身胡亂地套上一條緊身皮褲,翻開抽屜找出一頂黑色長簷帽子。我戴上帽子,覺得這樣似乎還不行,於是又戴上一副鏡片很大的無框太陽鏡。

  不過,鼻子下面露出的部分還是讓我無法安心,於是我拿出口罩準備戴上,可是如果再戴上口罩的話,說不定會被人誤認為是神經病,於是我又把口罩放了回去。我把眼鏡下麵的帽檐往下拉了拉,走出了房間。泰炯小子默默不語,驚慌失措地看著我。

  「你就這樣……去嗎?」

  「是的,我現在不能被別人看出來。」

  他像丟了魂似的望著我,我催促著他走出門外,關上客廳的燈,鎖上房門。我極力舒展開因寒冷而蜷縮的身體,回頭一看,泰炯已經跨上一輛綠色摩托車,正低頭看著我呢。

  他插上鑰匙出發了,我看了他一會兒,趕緊騎上我那輛放在家門前的BF.泰炯小子的車發出的聲音和我的BF發出的聲音混合在一起,耳邊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聲。泰炯悄悄瞟了我一眼,我沖他點了點頭,他就向松華大廈飛奔而去。我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一陣冷風滲透到骨頭縫裡。

  帽子下面的黑頭發被風吹得散向四面八方,我快速地騎著摩托車,迎面撲來的風讓我睜不開眼睛。沒過一會兒,我就到達了松華大廈的巨大建築物前。時間太晚,已經淩晨一點多鐘了,所以這裡沒有什麼人。

  我把摩托車放在停車場裡,繞到松華大廈後面。借著路燈發出的隱隱的白色光芒,我看到一大堆黑色的人影聚集在樓梯下面的寬敞空地上。從遠處就能看得這麼清楚,看來人數一定不少,大概一、二、三年級的飛禽走獸全部都聚到一起來了。

  「嚴炯那傢伙在哪兒?」

  泰炯小子習慣了我的說法,他重新戴了戴眼鏡,開始四處張望。雖然空地裡有好幾盞路燈,但是都不大亮,所以只能看出隱約的人影,看不清楚長什麼樣。而且我還戴了大大的太陽鏡,就更難分辨了。如果嚴炯那傢伙像佑赫學長那樣把頭髮染成紅色,或者像哈拉那樣有一頭粉紅色的長卷髮,找起來可能就容易多了。

  「我們下去找吧,那樣會快一些。」

  聽我這麼一說,泰炯小子撓了撓頭,他把帶著黑邊的眼鏡摘下來發,放到口袋裡。被眼鏡遮蓋住的漂亮臉蛋露了出來,稍微有些緊皺。泰窘摘下眼鏡,就表示他生氣了,或者有些煩躁。看來一定發生了什麼急事,一旦拖延下去,他說不定會爆發的。

  這個傢伙平時對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很豁達,一般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不知道他這種舉動是對自己的警告,還是在給自己施加壓力,反正每次他感到憤怒的時候,就會把眼鏡摘下來。所以我們把戴著眼鏡的泰炯稱為傑克博士,把摘掉眼睛的他稱做海德。

  這麼晚的時間不能睡覺,還得在陰冷的天氣裡騎著摩托車尋找那個傢伙,這應該是他摘掉眼睛的最主要原因,其次的原因呢,那個死傢伙明明打電話讓我們來,可是怎麼找也找不到他。在他憤怒得爆發之前,得趕快找到嚴炯這傢伙才行。

  那張富家少爺特有的光滑面孔輕輕皺了起來,我跟在他後面下了樓梯,在眾多身影中尋找著采河小子。穿著沒有花紋的白色襯衫和深藍色長褲的是韓信商高的傢伙,穿著天藍色一字花紋襯衫和淺白色褲子的是慶元工高的傢伙。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京元工高似乎稍微占點兒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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