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不怕墜落(7)_全宥美

七

　　暫且拋開後面的幾個傢伙不管，我使勁敲打采河的腦袋，采河前面戴眼鏡的小子倒吸了一口涼氣。我沒有理會這個坐立不安渾身發抖的傢伙，扭頭看著采河旁邊那個名叫河潤書的小子。

　　我悄悄地打量著他，臭小子尷尬地笑了笑，終於抓住采河的肩膀，使勁搖晃了起來。

　　「喂……喂……薑采河！」

　　當著我的面兒，潤書就這樣使勁搖晃著采河，果然有其姐必有其弟，臭小子睡得太死了，眼睛都不睜一下。看著采河狼狽不堪的樣子，我撅起嘴角冷笑一聲，飛起右腳踢向采河的課桌。

　　「咣！！」

　　伴著一聲巨響，采河小子的書桌被我踢到後面，可能是力氣太大了，在他身後睡覺的那個小子也一起被踢到後面。采河被夾在他自己的書桌和後面書桌中間，這時他才清醒過來，伸出手摸索著，抬起頭來。天啊，我一看他的表情，好象要殺人似的。

　　「啊……臭婊子……」

　　采河小子整理著他蓬亂的頭髮，我盯著他看，突然聽到從哪裡發出一聲「臭婊子」，我的眉毛頓時揚了起來。瘋丫頭，再加上臭婊子！今天我到學校來還不到一小時，竟然挨了兩次罵。

　　我把頭轉向罵聲發出來的地方，原來是我踢采河書桌的時候被一起被推開的後座那個傢伙。他似乎想大睡一場，耳朵上戴的耳塞機一直垂到胸前。我盯著那傢伙看了一會兒，沒有理他。我把目光轉向尚未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撓著腦袋發呆四處張望的采河小子。

　　「薑采河！」

　　采河四處張望著的眼睛輕輕向上抬起，和我的目光相遇時，他瞪大了眼睛，眼球像要掉出來似的。接著，他的臉上慢慢籠罩上一層「我死定了」的表情。他的嘴角輕輕顫抖著，眼珠滴溜溜轉著，大概是在找藉口想要辯解。我低頭往下看，在采河身後睡覺的那個戴耳塞機的傢伙正低聲地罵人，還粗魯地趴在他的桌子上。

　　咣當當當～！！

　　看著書桌發出巨大的響聲滾落到地上，那個傢伙粗暴地抓起耳塞機摘了下來，雙手插在口袋裡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我不目光轉向他。臭小子慢慢地打量著我，突然換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說。

　　「臭婊子……是你嗎？」

　　又聽見一句罵人話，我粗暴地把擋在前面礙事的頭髮捋到後面。這時，仍然睡眼朦朧地盯著我看的采河小子小心翼翼地開口了。

　　「姐……姐姐……你什麼時候來的……」

　　聽見采河小子嘴裡發出的這聲稱呼，剛才像要把我生吞活剝般死死盯著我看的傢伙皺起了眉頭，他轉身看著采河。

　　「你們認識嗎？」

　　聽他這麼一問，采河悄悄地打量著我的臉色回答說。

　　「她是我……我姐姐，混蛋……」

　　采河的話音一落，教室裡死一般的寧靜。幾十雙充滿好奇的眼睛往我們這邊看過來，那個低聲罵人的傢伙緩緩正過身體，彎下腰說。

　　「對不起。」

　　我慢慢地瞟著這個深深彎下腰又抬起來的傢伙。遠遠超過185cm的高個子，雖然肌不是特別發達的那種，但看上去仍然很結實。一頭染成淺色的薄薄的頭髮，還有一張客觀地說來比采河小子稍微帥上那麼一點點的臉蛋，雖然現在看起來還顯得有點兒稚嫩，但是過不了幾年，他就會長成一個讓女人排著隊在後面追的有男人味道的絕美男人。就在他彎腰的瞬間，我心中沸騰的怒火也冷卻下來了。

　　「就為這麼點兒小事，堂堂男子漢就得卑屈地彎腰嗎？」

　　聽我這麼說，那小子的表情頓時凝固了。其實說實話，我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裡倒並不覺得他卑屈。看他的表情，似乎我一走出教室他馬上就會把教室掀翻，可是他竟然那麼必恭必敬地彎著腰，這是為什麼呢？難道他看出我是同類了？我身邊有很多這樣的小子，所以我憑感覺就能看出他是怎樣一個人。他看起來應該是那種不會為區區小事折腰的惟我獨尊的人物，那麼他到底為什麼要如此鄭重地向我道歉呢？

　　難道……友情要比自尊心更重要？他不像是一個會在實習教師面前低頭的傢伙，那麼原因只有一個，因為我是他朋友的姐姐。

　　「你叫什麼名字？」

　　我開始有興趣了，聲音中帶著笑意。這個傢伙趕緊挑起眉毛開口回答說。

　　「姜……利原……」

　　姜利原……我的嘴角露出了笑容，接著又說道。

　　「我讀高中的時候，不但不在老師面前低頭，就是在一進會老大面前也絕不低頭。反正人生只有一次，要想過得快樂，總得有這麼點兒骨氣。你說不是嗎？」

　　臭小子那雙尖銳卻不含抗拒的眼睛轉向我。不知為什麼，我的感覺告訴我，我對這個傢伙很滿意。我沖著仍然未把視線從我臉上移開的傢伙笑了笑，轉身上了講臺。剛才那只母貓一聽見采河小子說我是他姐姐，臉上兇神惡煞般的表情頓時煙消雲散了。我緩緩站在講臺上，這時，她笑嘻嘻地說。

　　「如果太硬的話……會折斷的。」

　　難道她是針對我剛才說的「即使在一進會老大面前也從不低頭」而諷刺我嗎？二年級四班，有意思的傢伙還真不少～我的臉上又露出老練的微笑。

　　「如果太彎的話呢，那不是讓人笑話嗎？」

　　那只母貓，恩姬臉上帶著隱約的調皮神情，靜靜地盯著我看，我繼續說道。

　　「和折斷相比……先彎下去然後再報復應該更好。」

　　她是在警告我嗎？自己屬於等待時機報仇的類型，讓我等著看？如果……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不管採取什麼手段，一定要使自己成為真正的老師留下來。因為我可捨不得放下這麼有趣的班級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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