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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第二十九節

  我的表兄從小失去了父親,他母親只能做到在錢物上面不虧欠他,他總是翹課,追趕一隻青蛙,被一個 接一個的學校開除。讀過廚師培訓,學成歸來請親戚吃飯,製作了一種拔絲香蕉,我祖母在桌子旁邊吃了一 口香蕉,都走到屋外面了絲還沒有拔斷,大家一致認為他廚藝學到了家,支持他在四十四中門口租一個門面 開米粉館。給女學生下米粉份量下的太多,使店子虧損了錢,才半年就打掉了。又讀了兩年衛校,在姑母的 單位上安排了工作。給我輕微感冒的祖母打吊針,命令我到旁邊站著,哪裡都不能去,一滴一滴數著瓶子裡 的藥水,藥水快完了,就到客廳裡喊在看電視的他換新的藥水。儼然救死扶傷了好多人。

  他一直以來都顯得缺少教養。他到我家裡很少喊人,喊了也是直呼其名,每次都是捉弄和使喚我的口吻,而且和我父母慪氣,蹲在凳子上吃飯,從來不願意糾正自己的駝背。

  他在路上和哪個女人搭了訕,看到我就趾高氣昂極了,叫我庸脂俗粉。

  他母親說他是廢物,二十歲的人了還不會找姑娘,他自尊心遭到嚴重的挫傷,吹噓在學校交了女朋友, 不再需要他母親週末去學校幫他洗被子了。他母親半信半疑,偷偷跑到學校一看,他的被子正面睡髒了又翻過來睡反面。

  她還有一個兒子,他還有一個弟弟,連她自己多年來都不確定。有一段時間,她做夢,夢裡的東西都是 成雙的,兩條雞公蛇糾纏在一起,夢見狗也是兩條狗你咬我我咬你,聽起來像幾個春夢。

  她找到我外祖母家的瞎子房客神算,神算說她的八字沒有那麼重,克不死她男人,她男人是她和兩個兒子合夥克死的。她如釋重負。神算一口道出她命中有兩個兒子。

  她一驚,果然命定的,她有兩個兒子。可是她身邊只留下一個。另一個生死未蔔。

  神算說找這個孩子要朝西,朝西。

  或者她心裡是不是更期待另一種萬物皆成雙、她應當再嫁的演算法。可惜沒有人從這個方面聲援她。

  她猛然想起她引產過一個男孩子,當時她流了大量的血昏死過去,孩子脈息也很弱,沒有活下去的跡象 ,她母親怕連累大人,做主扔掉了。真是心狠手辣。孩子有可能被護士救起偷偷賣給了無後的人家。醫院裡產婦的胎盤護士都要拿去賣錢,何況產婦的胎兒。

  她走出了西門西,還是一直朝著西方走,找到梨水河邊,就要做船過河去了,看見一個游泳的孩子和我的大表兄眉眼相似。

  她等他遊完。

  她跟蹤他。

  跟蹤到他家裡,那戶人家也許是心虛,也許是家庭條件差巴不得有人來幫一把,拱手相讓得的很。就如 我母親對此事發表的看法,老鼠養兒,替貓攢勁。這戶人家讓她別激動,不管是不是她兒子,先認他做了乾兒子再說。等什麼時候親子鑒定便宜下來她是要去鑒定的。

  這個我勉強稱做二表兄的男孩子,是我以前四十四中的同學,和我同屆,就在隔壁班上,長得牛高馬大 的,讀書期間經常追求女生,也是出了名的混混。他打過我的注意沒有我不記得了,如果有,那真荒唐。

  我常常在四十四中碰到我姑母,她來看他,給他塞錢。

  想想看一個女孩子不懂事的時候也該要潔身自好,如果當時我在四中亂來,說不定就已經亂倫了,就是不亂倫,至少是讓他掌握了我的把柄。我不是要在家族裡受制於他。

  為此我暗自得意。

  他到我家吃過幾頓飯,我們家的人清一色的薄唇小口的,而他粗枝大葉的,一點也不像黃家的人。不過長得倒是有點像生我表兄的大伯父。

  我父親總是說有奶便是娘,儘管是黃家的人,吃了別人家的奶水自然也會長變化。

  我母親說黃家人有什麼稀罕,還不是吃陽間飯,過陰間日子。

  這使我祖母掛不住臉。

  真不知道當年謀殺他的她怎麼好意思和他一個桌子吃飯,幸虧他不知道。他似乎為多了幾門親戚多了一 些照應而高興,都想敬在座的一杯,又怕顯得流氓習氣。他顯然不知道這一家子是些什麼歪七扭八的人。他 是個感情樸素的孩子,可是她呢,他永遠不知道,他這條命,他今天能長那麼高大,都不是她成全他的,反而僅憑她的一念,一閃失,就差點損失了。

  我們全家都能平靜地接受這個半路上的親戚,像局外人那麼平靜。又不是我多出了親生兄弟。根本就不關我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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