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花園記(28)_李紅豪

二十八

　　在校園裡，上學放學正是人流高峰期，此時最讓人討厭的事就是自己前方有一排人站成橫向一字長蛇陣，悠悠散步慢慢蠕動。比如有些人，生怕自己和旁邊的兩位同性朋友被第四者插足，手挽著手，講話時恨不得口對著口，密不透風的間隙絲毫不給後面人前插的時機。上課下課姑且還好，最要命的是上樓下樓。一排人仿佛參加閱兵式，完美的陣形，恢弘的氣勢，整齊的步伐，不僅讓臺階們有苦難言，更讓走在後面的人火氣沖天。後面人急得稀裡嘩啦，前面人笑得嘻嘻哈哈，屢教不改依然我行我素。這些氣質超凡的女生可以就「鋼鐵臉皮是怎樣煉成的」這個問題給中國足協一些寶貴意見，畢竟一個已經擁有了豐富的經驗，一個還在亂搞主義初級階段中滾打摸爬。

　　十三班人的作風跟球風一樣大度，他們深知「要把暢行的希望留給別人，把被堵的危險留給自己」，於是堅決摒棄「一字長蛇陣」，而是三三兩兩一排均勻分散開來，乍看之下型似「圓桶陣」。如果國際足聯承認這種陣形，那麼只要帶著皮球在圓圈裡推進，《中國隊勇奪世界盃》便會由一個天衣無縫的童話變為流傳千古的佳話。

　　武漢市的太陽體力最充沛，每天繞著地球做圓周運動，樂此不疲，十萬八千里也不過彈指一揮間。這正是齊天大聖之所以姓「孫」的原因。這幾天孫行者有些累了，於是把雷公電母請來接班，結果他倆來了，朱德鑫的黃鶴樓之夢走了。而這天天神們都放假，也沒誰願意出來加班，畢竟現在好多地方加班都不給錢。所以這天陰沉清冷，又乾燥難耐——武漢市難得見了秋天一面。

　　朱德鑫考慮問題全面周到，想到了一大難題，問道：「謙哥，你們今天打完球怎麼洗澡？」

　　「咦，真的咧，夏天雨，下午怎麼洗澡？」

　　「今天好冷，不敢在寢室洗冷水。」

　　「靠，楚天一中太他媽那個了，收那麼多寢室費，還一年四季不給熱水。老子操！」旁邊一隨行者大罵出內心的不滿。不過這罵人水準遠遠趕不上現在學生罵人的小康水準。

　　「這麼冷的天怎麼搞。我又不想去澡堂洗澡。」陸謙道。

　　夏天雨連忙贊同：「我也是。我還沒去過澡堂洗澡。我覺得那樣不好，一群人脫光了在裡面洗……」

　　「怕什麼！反正都是男的。」朱德鑫教育道。

　　「嗯，說實話我也很不想去，我也從來沒去過澡堂洗澡。唉，問一下，去澡堂怎麼洗？」

　　「去澡堂怎麼洗？廢話，肯定是脫了衣服再洗咧，你還想搞什麼創新。」

　　「不是，我意思是洗一次多少錢，是沖淋浴還是下餃子。」陸謙闡明道。

　　「沖淋浴，我去過的。至於洗一次多少錢沒有固定的，大概每秒鐘兩分錢。」

　　「才兩分？靠，我們學校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人性了。」

　　「是每秒兩分，你算算，一分鐘六十秒，六十秒就是一百二十分，就是一塊二，一分鐘一塊二啊，十分鐘就十二塊了。」經過朱德鑫一番偉大的天文數字的計算，陸謙終於明白原來這就跟研究出國際象棋的埃及大臣向國王提出往棋盤上放米的故事是一個道理，於是對這學校心存敬畏，感歎飆哥所說的話何其準確，但同時又不知如何應對。陸謙深思熟慮後終於做出了一個偉大的決定——管他去哪洗，先把十五班秒了再說。「秒」字雖然沒有任何「殺」的意思，但它所表達的已經遠遠超過了刀光劍影的「殺」的境界。

　　結果不出意料，十三班在陸謙和夏天雨「雙子星」的帶領下秒了杜超美的班級。比賽結束後五位主力在助威團的歡呼聲中離開賽場。陸謙和夏天雨回到寢室後依然沉浸在喜悅中，不斷回味著比賽的瞬間。兩人回味比賽的同時還在回味著寢室裡亂飄飄的汗味，更加不幸的是二人一進門都先脫了鞋。數學上有一個定理可以很好地解釋這個現象，叫做「同味腳相等」。

　　聊了半天，夏天雨突然驚呼道：「哇！我桌子底下怎麼有桶水啊？還在冒熱氣！」

　　陸謙也覺奇怪，笑道：「哈哈！你女朋友對你真好啊！」陸謙說著走到夏天雨床下來觀賞這一奇景。

　　「那怎麼可能咧，她打了水，水也不可能在我這裡啊。」

　　「那在別的某個男生那裡？」陸謙見縫插針。

　　「滾，不是這意思，女生又不能進男生寢室，怎麼可能咧？」

　　「那我也不曉得了。」說完走回自己位子。突然陸謙也大叫道：「哇！我這也有桶熱水！」

　　「那會是誰打的？朱德鑫？」夏天雨一臉不信得猜測著。

　　「告訴你，我可以相信拉登能當美國總統。」

　　「你也不相信他會給我們打熱水。」夏天雨將此話補充完整。

　　「嗯，」陸謙用事實解釋道：「他比我還懶。」

　　「唉，算了管它是誰打的，有水洗澡就行了。」夏天雨用水不思源。

　　楚天一中的素質教育確實先進，除了籃球賽，還經常開展一些舉校矚目人氣極高的活動，比如期中考試後高一年級演講比賽正式開始。全年級同學熱情參與，一個星期的報名期限到後，全年級區區一千多人裡，主動報名的人竟多達六個，平均每兩三百個人裡面就有一人報名，同學們的積極性讓人可喜可賀。這讓各語文老師心裡不是滋味，因為這些比賽從來都是讓學生給老師爭面子，於是都紛紛佔用晚自習時間在各自班上逼著同學進行演講預選賽。十三班也不例外，語文老師進來後道：「我相信大家應該都知道演講比賽的事吧。」

　　「不——知——道——」同學們異口同聲。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