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朵朵開(66)_蟲小扁

六十六

　　大概因為氛圍關係，她的隊友明顯不在狀態，接到球好幾次投射都失手，反倒被對手把握機會快攻，一小節下來，居然落後了八分。

　　九月的天氣還是炎熱難耐，大概心理壓力大，小憨時一隊友居然就癱坐在地上，重重地喘著粗氣，汗如雨下。

　　小錢有點焦躁，一直問她怎麼辦。

　　常笑覺得還是心態問題，平時的實力發揮不出來，球也一直投不進。

　　還在琢磨著怎麼辦，瞥見季曉桐悄悄地挪到她們經管系的陣營內，朝她擠了個眼色，似乎是招呼她過去。

　　她以為他打算傳授兩手秘技，想了想，就尾隨其後，孰料剛擠出人牆，季曉桐就一個栗子敲下來，然後沒好氣地蹬她一眼。

　　常笑本來就窩久，正打算發洩兩句，只見他突然左右望瞭望，眼裡大夥都忙著議論，並沒多少人看過來，他就深吸一口氣，這麼一個相貌出眾帥氣十足的傢伙，居然出其不意地學她比了個「大力水手」的姿勢，壓低聲線道，「Come On！you』ll be the winner！ya！」常笑直接被震到無語。

　　季曉桐猛地反應過來，囧。

　　常笑發現自己一點也笑不出來，呢……原來她平時這麼丟人啊……

　　季曉桐久等不到反應，又敲了她一下，然後沒好氣地開口：「你讓你們隊17號到前鋒位置，快打快。」說完又吼：「把剛剛你看到的，全部忘掉，忘掉！」

　　常笑一怔，直接忽略最後一句，低頭思考，覺得他提的方法確實可行，思路豁然開朗，於是抬頭咧嘴一笑，沖他肩膀就是一拳過去，「謝啦！」剛想回頭，又覺得實在是太熱，她就突然揪住外面球衣作為遮掩，當著季曉桐的面把白T恤從寬鬆的球衣裡剝了下來，隨後率性地把T恤扔給目瞪口呆的他，驕傲地揚揚頭：「拿著！」

　　說罷她就擠回隊伍，沖大夥抬了拍手，埋頭作出指示，完了露出個絕對「常笑」的笑容，「動起來。」最後瞄向也特地趕來觀戰的容蘭和倩倩，大吼：「你們倆傢伙幹點事！」

　　接下來的比賽，常笑帶領整個隊伍在進攻節奏上出現了變化，她自個也迅速移動著，想起來，她第一小節確實打得不夠積極，如今腳底生風，裡線突破，外線開花，很快就把隊友情緒帶動起來，隊友命中率也逐漸提高。

　　三分，兩分，兩分，三分的，比分拉扯到第三小節，不但反超，甚至拉大到兩位數。

　　天氣熱得厲害，加上球場上裡裡外外都是人，奮戰中的隊員幾乎都全身汗濕，有些姑娘的小辮子一甩就是一辮子汗水。

　　電腦系的那群人明顯出現體力不支，哪裡像她們這邊替補人員充沛，第四小節一上場，局勢完全是一面倒。

　　就在這當口，先前下戰書的那個女生，終於按捺不住換上場了。

　　常笑拋開恩怨，嚴陣以待，不料球一到那個女生的手裡，便以「絕對故意」的角度和速度向她砸了過來，因為隔得太近，她要完全閃開已來不及，只能匆匆用手一擋，球的重量，重重擊在手臂上，她徒生麻意，只覺一股刺痛主宰神經細胞。

　　不料身後防守她的人，也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像是被什麼絆倒，居然朝她的方向一撲，整個過程非常迅速，她根本來不及反應，腳踝一崴，人就被推倒在地。

　　「常笑！」

　　「常笑！」

　　「小心！」

　　耳邊傳來各種呼喊，容蘭和倩倩趕緊圍了過來，隊友也急匆匆地跑去扶她，常笑疼痛難耐，一時也不知道是要自己爬起來，還是被人扶起來好。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衝開重重阻攔，從人牆之外，擠了進來。

　　來人一弓腰，常笑只感覺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一手繞過她肩後，扣緊她手臂，另一手繞至她膝蓋處……

　　常笑大腦又是一瞬空白，匆匆抬頭，只見各式各樣的人圍聚在身旁，陽光己偏離了正空，可依舊刺目的太陽光，灑在那人身後，給那人鍍上一層金輝，讓她一不留神晃了眼，只覺得有什麼透過那人關切的眸子，直勾勾地朝她望過來。

　　接著身子懸空，心，就這麼不小心地坪抨亂跳了起來。

　　那是某種很熟悉的味道，她有點晃神，然後視線饅慢聚焦，看清楚了那張精緻的臉。

　　是季曉桐。

　　便是突然想起自個在哪篇文裡描述過的句子「他滿目焦急地將她抱起，薄唇緊抿，雙臂強而有力。小美心想，至此，他便是她一個人的英雄……」

　　某些遙遠的記憶突然被揭露開來，她微微屏住呼吸，卻怎麼也克制不了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這樣的懷抱，和餘非的背，竟是這般不同，她無法克制地想著。

　　而且……她很重的……流很多汗呢……

　　常笑難得少女情懷了一回，不料，在看清楚周遭人的反應時，她囧了……

　　這些壞蛋們臉上寫著的，並不是英雄救美的浪漫主義色彩，而是一種難以用言語表達的囧意。

　　真是太不給面子了……常笑心想。

　　就在這時，有人突然大叫了一聲——「危險！」

　　只見一個籃球朝她砸了過來，方向精准無比。

　　啊！夫妻本來是同林鳥，大難臨頭都各自飛了，更何況她？

　　咳，常笑承認是自己擋住了季曉桐的視線，然而她只是……只是反射神經太好了一些，整個人往下一縮，那球就撲了個空，直直砸向季曉桐的臉。

　　「咯！」那一聲悶響清晰可聞，常笑光是聽聲音就可想而知有多痛。

　　放我下來……現在放我下來……現在輕輕放我下來……

　　常笑嘗試心理催眠，達到效果，畢竟她可以感受到他上下起伏的不穩氣息，和他風雨欲來的壓抑情緒。

　　果真！不到三秒……

　　「我要是毀容了，你他媽養我一輩子！」他也不顧有傷在身，抱著她有些氣急敗壞地吼。

　　這一吼震天響，在場圍觀的所有人，都一字一句地聽得清清楚楚。

　　常笑身為當事人，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完了沉默三秒鐘……

　　也不知是不是圍了太多人，太熱了還是太悶了，耳邊像是一直在回蕩著那句話你養我一輩於。

　　養我一輩子。

　　一輩子。

　　她掏了掏被他吼得有些痛的耳朵，答得有些小心，「不是我扔的……」

　　「你躲了！」他憤憤指控。

　　呃，還好躲開了……

　　常笑懷著慶倖的心情瞄了一下集中顯示在他前額的球印，還好沒砸中鼻子，只是沒多久就紅得厲害，看起來多少有些觸目驚心……

　　末了有些心虛，突然想到重點，眉毛一皺，腳用力一撐，就脫離他的懷抱下了地，用沒受傷的腳踞地，自胸腔深處一聲驚天獅子吼：「媽的！誰扔的球？」她要發脾氣了！

　　聽到怒吼，孫恬恬以及罪魁禍首明顯瑟縮了一下，然而理智仍在，面子又要得緊，便是昂首挺胸地站在原地，望著常笑。卻早已因嫉恨，她倆扭曲了原本還稱得上姣好的相貌。

　　常笑頓了頓，就三兩步上前，因為她氣勢太盛，原本圍在她身邊的人，竟然都自然而然朝兩邊分開，所有視線都集中在那臉色黑青的罪魁禍首身上。

　　常笑氣勢太盛，令孫恬恬和那女生也是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神情緊張。

　　然而常笑走近之後，卻也沒做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來，僅又是一頓，就突然伸出手來，微微一笑，大出所料地開口道：「來，握個手。」

　　兩個女生面面相覷，面帶狐疑，總覺得常笑的微笑看起來……有意怪怪的，然而眾目睽睽之下，對方明顯的言和行為，若是拒絕，以後在C大恐怕很難立足。

　　兩人似乎眼神交流了什麼訊息，孫恬恬旁邊的李子研遲疑了一會，決意回握，然而她剛和常笑的手交握「啊！好痛！」她就突然尖叫出聲。

　　常笑卻是不動如山，面不改色地，明媚而憂傷地繼續使勁……

　　「放開我！啊啊，好痛。」

　　常笑對於醫學基礎什麼的，她一竅不通，但是手要怎麼握，才會使對方在不受傷的情況下無比疼痛，她還是很清楚的。

　　加上她天生勁大，一隻手，就足以讓對方痛不欲生了。

　　整個場地，男男女女數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扭轉的局勢弄得目瞪口呆，一個個都神情調調的，安靜了好半晌。

　　「放，放開我！」李子研的聲音到後來已然帶著哭腔，孫恬恬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嚷嚷著「放開她」，剛要一巴掌往常笑手上拍，後者橫眉冷眼斜她一眼，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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