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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但他的形象和名字,卻成了臥談時持續一周的熱門話題。

  她們說,駱駝真不幸。

  她們說,駱駝很喜歡你。

  她們說,駱駝很愛你。

  她們說,駱駝他明知你不愛他,但他還是很愛你。

  她們還說,駱駝很性感,很有男人味。

  她們還說,駱駝的嘴唇生得真好,天生適合親吻。

  最後話題從駱駝發散開去,一直發散到,和愛的男人親吻是什麼滋味?那麼,和他做愛呢?

  這樣的迷惑越來越多,大家逐漸預感到,某些東西,在我們20歲左右的青春裡,勢不可擋的,自然而然地,在起著變化了。

  十五、蘇長信,我要做你的女人

  而我的一個用肉眼也可以看得見的變化是,我開始蹺課。

  下午是蹺課的黃金時間,午睡到自然醒,陽光柔軟暖和,風在林梢鳥兒在叫,我坐在從教室偷回來的椅子上,墊著舊枕頭,用白色的暗格紙,黑色的水筆,一筆一畫地寫故事。

  姑娘們,小夥子們,女人們,男人們,在我的筆下相愛,傷害,或是逃離。

  隨身聽裡放著歌,有時候許巍,有時候鄭均,更多的時候是藍心湄,《不怕付出》,她安靜,坦然地唱,愛你怎麼會是個錯誤,從甜蜜一路到痛楚,感情不是夠努力夠付出,就一定能得到幸福……

  因此,這時候我的小說,都透露著悲觀。怎麼能不悲觀呢,我自己,也是傻傻的,全憑感覺和意念,不明白感情就如人生,跌宕起伏,一波三折,除了勇敢,還要聰明,除了珍惜,還要寬容,除了相信,還要執著。反正就是不懂。

  蘇長信到了江南,進了一個工廠,一邊上班一邊學技術,薪水微薄,每天要工作12個小時。他下了班就給我寫信,收到我的信是他最大的欣慰。電話費很貴,所以通電話的時候也不多。

  陽寶和長江下游的男人分手了。

  分手前的某一天,我們坐在學校的後山坡上,對著一顆針形的樹,抽著她朋友從北京寄來的「中南海」,陽寶說,假如有天,我和他,老死不相往來了,我就把他寫給我的那些信,燒成灰,溶在水裡,喝下去。

  她沒有把那些信燒成灰,更沒有喝下去,她和一個把美髮作為理想的男人相愛了。

  有天晚上,我們坐在田徑場邊的雙杠上,透過樹枝望著天上的月亮,一起唱歌。樹枝乾枯,月亮清澈,歌是唱給愛人聽的。關於這個尚未謀面的美髮師,我已經在心裡打起了如意算盤,將來,他是不是可以把我這個頑固地自然卷給弄得筆筆直?

  有天晚上,我們坐在雙杠啃著鴨腳板的時候,忽然看見一群男生沖過來,披著床單,敲著飯盒,扯著嗓門,大聲歡呼,中國隊出線啦!中國隊出線啦!

  於是,我第一次,在這個夏天,正經八百地坐在電視機面前,看足球賽。中國隊VS哥斯大黎加。哥斯大黎加,若不是和中國隊PK,估計我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地球上還有這麼一個國家。

  學校特許大家回宿舍看電視。ET1-2全體姑娘都圍坐在電視機前,整棟3舍的姑娘都圍坐在電視機前,整個學校都圍在電視前。歎息聲和歡呼聲,每棟樓都難得一致的和諧。

  中國隊已經輸掉一個球了,大家的心越發緊張不安,像繃緊的弦。就在這個時候,電視機「噗」的一下,變雪花了!該怎麼說?用《武林外傳》的臺詞,令人髮指!手持晾衣杆敲打防護欄已經不足以平民憤了!

  陽臺外,熱水瓶,垃圾袋,臉盆,飯盒,甚至牙膏牙刷,在一瞬間,紛紛從天而降砸在地面上,劈裡啪啦!乒乒嘭嘭!咚咚鏘鏘!

  電視機開著,仍然是雪花!大家分頭行動,呱呱立刻連線學校在市區的她的發小兒,隨時告知比賽時況,那頭說,哥斯大黎加又進了一顆球!嗚嗚!中國隊輸定了!

  噩耗把憤怒推向高潮,能扔的都扔了,怎麼辦!用塑膠袋裝水!砸!我和幾個姐妹,也拎起垃圾,裝上水袋,奔上三樓,砸!餘下的姐妹,灌水袋的灌水袋,敲打呐喊地敲打呐喊,有條不紊。宿管科的歐巴桑們,見勢不妙,都閉門不出,只得打電話通報校方。

  比賽結束了。電視信號又來了。樓下的地上,乃至更遠處通往風之舞的大道上,垃圾遍地,一片狼籍,仿佛12級颱風剛剛來訪。垃圾風暴停止後,輔導員和校方人士來了,他們解釋說,怪只怪這裡是山區!有線台工作站的人不懂操作,竟誤把信號切斷了!大家不要激動,看比賽是愛國行為,要支持啊!

  垃圾不許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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