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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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蛐蛐喜歡的男孩在上大學,她每天都會去傳達室等候他的信。如果她回來喜氣洋洋,一定是他來信了,如果她無精打采,那一定是空手而歸。 那天她喜氣洋洋地回來,把一封信捂在胸口,另一封遞給我。 牛皮紙信封?這不像是李樂常用的那種白色的便宜貨。是西米露寫來的。她說,我好不容易打聽到你的位址,你還在記恨我嗎? 記恨她? 補習生活抑鬱而辛苦,把我壓得幾乎忘記了還有記恨這麼一回事! 她還寄來一張她的照片,仿佛是一個風景區,她穿著裙子,揚著臉,像一朵明媚的茶花,不得不承認,她更成熟了,更有氣質了。她的五官,還是一如既往的精緻美麗,似乎,越來越像她媽媽了。 這張照片,把我心裡的暗黑陰影又勾了出來。 若不是因為她媽媽而引起那一系列爭吵和傷害,我的今天,就不會在補習班裡度過!我就會和西米露一樣,在大學裡,享受著清涼的美好時光。我還極端地想,若不是她媽媽長得像個狐狸精,我爸又怎會上她的當?而西米露,長得多像她媽媽啊! 我的方寸一下子就亂了,心裡有恨的我,看起來一定很恐怖很難看。 在空白的地方,西米露還寫道,蘇長信怎麼樣了? 蘇長信!這個名字,像潮水,洶湧而安靜地灌進我的胸膛來。它暫時沖走了我心裡暗黑的陰影,還給我一片乾淨明媚。 蘇長信,我想起他的眼睛他的酒窩抽煙的姿勢,他掌心的溫度他的吻,我想立刻沖到太陽底下去,大聲喊,蘇長信,你在哪裡? 其實,我已經,給蘇長信寫了厚厚一疊信,就擺在枕頭旁邊,只等他一有了地址,就寄出去。可是,信越堆越高,我就越來越失望。然後我每寫一封,就要在末尾,惡狠狠地附上一句:蘇長信!你這個大混蛋!大土匪! 蘇長信這個混蛋,就算你已經遠走天涯將我遺忘了,我也要去你讀過書,生活過的城市走一趟。 我當然不會給西米露回信。 我把她的照片和信都撕了個粉碎。 但撕碎之後,我的心情仍然不見好轉。我拐去李樂的店,低落地坐在凳子上,聽了一下午的U2,但他們的歌聲也沒能讓我從低落中擺脫出來。 李樂坐在我的對面,研究了我半天,最後他拍拍我的頭,說,看來不請你大吃一頓你好不了了! 他沒什麼錢,花錢從來隨心所欲沒有概念,他說,只有花掉的錢,才是屬於你的錢。但他又說,其實,真正的幸福,不是錢能辦得到的啦。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那天我們去了一家新開張的江湖菜館子,兩個人大魚大肉像大開殺戒一般,吃,吃,吃!食物落進胃裡,溫暖又塌實,它們一點點,把西米露從我的胃裡趕了出來。 我連打了幾個小小的飽嗝,跟在李樂身後往外走。通常他去付帳,我站在外面等,然後他騎上自行車,載上我,一路飛奔,一路大聲唱歌。還別說,嘿,他唱歌還真是好聽!只是他騎著車,歪歪扭扭,故意走調,硬是把一支好好的歌,給唱得像被風刮破的蜘蛛網。 但那天,他付帳的時候,我鬼使神差地,刻意瞟了一眼他的錢包。我會把蘇長信的照片藏在錢包裡,而他的錢包裡,又藏著誰呢? 果然在一個小方格子裡,有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照片太小,看不清楚女孩的臉,但從身型和姿勢上看,絕不是那個圓臉女孩! 我有點暗暗高興起來,但立刻又擔心起來。那樣的珍重,一定是他深愛的女孩吧?像蘇長信之於我? 在他把錢包放進牛仔褲口袋的時候,我還在想著白裙女孩的樣子,想著想著我忽然覺得,那個女孩,似乎很眼熟!但究竟是誰呢。一時又想不起。 我問他,你錢包裡的女孩是誰啊? 他直言,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我再問,他就不答了。 只是放開嗓子,大聲唱,我獨自走過你身旁,並沒有話要對你講,我不敢抬頭看著你的,噢……臉龐…… 李樂住在梧桐樹大街後面的一個家屬社區。他說,我住一樓,因為一樓離大地最近。他說,我還自己種了小蔥和大蒜呢,就養在花盆裡。 我很想說,去你那玩玩吧,看看吧。但我沒說,總覺得這樣的建議或者要求,都不妥當。 但是他錢包裡的照片,勾起了我的好奇心,那個重要的人,會不會和他住在一起? 星期天,他的生意照例很好,好奇心驅使著我,按著他的描述,去尋覓他的住處。我雖然是路盲,但梧桐樹大街後面的家屬社區只有一個。 我還買了一盆小仙人球,準備放在他的陽臺上,讓他嚇一跳!那仙人球的刺上,還沾著幾朵色彩斑斕的假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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