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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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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了一跳,終於沒能忍住,問她,你要去哪裡? 她答,不知道,跟著他,他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我沒有立場和心思去挽留她。而且,我也挽留不住,像15歲那個夏天,她想做到的,她都要做到,哪怕刀山火海,萬丈深淵。這就是西米露。 第二天,我下意識地望西米露的座位看,她還在,白色裙子,披肩長髮,安靜淡然,心情很好。 原來,她媽媽回南邊去了,流浪歌手答應她,請假一個月,陪她度過高考。 高考前一天,路過已成為考場的教室時,我發現,黑板上竟然寫著一首詞: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接著的考試,我如同掉進了一條深深的洞穴,稀裡糊塗,雲裡霧裡地,很沒底。 考完最後一門,我的手臂疼痛不已,眼皮猛跳,走出考場,天忽然下起了大雨。 沒有猶豫,我走進了雨裡,駱駝跟了上來,還有西米露,然後沈微微也來了,更多的同學都來了。這麼多的人,就在大雨裡沉默著狂奔,穿越了大半個城,從考場,跑回學校宿舍。跑著跑著,有人開始嘶吼,有人開始唱歌,有人脫下衣服在雨裡狂甩,還有人,在大雨裡,狠狠地哭出了聲,只是雨聲太大,那哭聲裡的情緒,聽不太真切。 沈微微在我的耳邊,輕聲又有力地說,糖果,我不是處女了!說完,她朝我笑,雨水順著她的頭髮流下來,她臉上濕漉漉的一片,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在哭。 她的神情,很輕鬆,很解脫,也不知道是因為駱駝,還是,因為剛剛過去的高考。 我被大雨澆透了,心冷靜下來,渾身的毛孔都鬆散開,對這場考試,我有不太妙的預感,可能考得不好。隨即我又把心一橫,考不上大學那又怎麼樣,我直接去找蘇長信,跟他一起闖蕩江湖算了! 八我相信,你一直在我身邊 高考完了,我和西米露不相往來,駱駝只來鎮上看過他媽媽一次,然後就跑去成都做暑期工了。我身邊沒有一個朋友,又沒事可做,無聊又孤單。 我每天都睡到中午才起床,花很長時間來梳頭洗臉刷牙,然後躺在雜貨鋪的椅子上,一遍又一遍地讀《三國演義》。讀得疲倦了,就看街上一群一群跑過的孩子,他們光著胳膊,挽起褲管,商議著偷偷去鎮外的河裡游泳,順帶摸螃蟹偷黃瓜和番茄。 有次實在無聊了,我隨手拿過櫃檯上的日曆,認真看起來。我看到時光飛快,看到季節變遷,然後我看到一個節氣:小滿。 小滿,這曾經是我和西米露都很喜歡的兩個字眼。 節氣裡說,小滿意味著農作物將熟未熟,尚未完全飽滿。而我們認為,小滿,就是知足,小滿就是小愛既安,小富既滿。 從這兩個字眼起,我便不可遏制地想起西米露來。 我靠在椅子裡,臉上搭了一張濕漉漉的手帕,我閉著眼睛,就這樣,真的是不可遏制地,想起西米露來。 我一直認為,擁有閨蜜,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這個姑娘,她願意死心塌地同你一起,感知你那俗氣中帶點小品位,幸福中帶著小失落的生活。 在我極度自卑的日子裡,西米露用她的行動,努力向大家證明,糖果不只是一個胖胖的雀斑姑娘!她還有很多可愛可贊之處!為什麼呢,因為像我這樣美麗又智慧的姑娘,都選擇了糖果做閨蜜呀!請相信一個美女的選擇! 只是青春期裡那點賤骨頭那點奇怪的自尊和虛榮,是誰也沒法用一帖藥就能醫治的,只能讓它自己慢慢好起來。 在我沮喪難過,特別是在高考前為蘇長信惶惶不安的那段日子,西米露很是著急。她在我的文具盒蓋子裡,用紅色螢光筆寫著:yes,youcan! 儘管我對此不屑一顧。 想著想著,我有點慚愧起來,有點動搖起來,我差點拿起電話,撥西米露家的號碼。但我忍了忍,繼續閉上了眼睛,躺著。 幾天後的晚上,我媽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詢問了我的近況我媽的近況,然後估計又說了一大堆廢話,最後我媽說,不。對方又說了一句什麼,我媽還是冷靜地說,不,現在我不同意了。 她的冷靜強壓著怒火,她掛掉電話,罵道,這個狼心狗肺的老東西! 是我爸打來的。他跟我媽商量辦離婚手續的事。 上次,是他遲遲下不了筆簽字,這次,他下決心了,不料,我媽卻不幹了。 我媽說,肯定是那個狐狸精作怪!現在我也無所謂了,就這麼耗著,反正我不求重新成家,讓他們抓狂去吧。我可不是木偶,要任你擺佈,我偏不離,能把我怎麼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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