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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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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在小柏的房間咳嗽了一聲,我轉臉看向左手:「左手,我給你講個笑話好不好?」 左手沒有什麼反應地看向窗戶外面,我放低聲音:「很土的一個笑話,從前,動物王國發大水,所有的動物都坐在一艘船上,因為食物有限,船上的動物只好做出一個決定,每個動物都要講一個笑話,把大家全部逗笑的就留在船上,要是有一隻動物不笑,講笑話的就要被扔到洪水裡。」 左手沒有什麼反應地彈彈煙灰,摩挲著牛仔褲的手停住了,我笑:「猴子最先講了一個笑話,船上的動物都哄堂大笑,但是豬沒笑,根據規定,可憐的猴子被大家丟到水裡。然後兔子講了一個笑話,船上的動物都沒笑,這個時候豬突然開始哈哈大笑,所有的動物都奇怪,就問豬兔子講得笑話真的那麼好笑嗎,豬回答說剛才猴子講的笑話太太好笑了。」 左手慢慢地轉過臉看著我,我避開的左手的眼神,喝下水杯裡的最後一口溫開水,想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左手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左手手指間的香煙唯美地自燃著,像一隻幽靈。 我低下頭,苦笑:「不確定會不會發生的故事,就像被丟進水裡的猴子,幡然醒悟的瞬間,不管是死是活都退不回去了,那麼我到底要怨恨那只反應遲鈍的豬,還是怨其他的動物動作太快了呢,要不只能怪猴子運氣不好,或者說,我本身就是那頭豬。」 左手掐滅了煙,換了姿勢,雙手慢慢地交叉在一起,托著臉頰,轉頭看著窗戶外面,我放下手裡的空玻璃杯,慢慢站起身,回了我的房間,關門的時候聽見有東西砸在茶几上,還有玻璃杯碎裂的聲音。 我背靠著房門,這些聲音在夜裡聽著,就像是削蘋果的時候水果刀不小心割到手指頭,剛開始不疼,血跡滲出來也還是不疼,什麼時候疼呢?在擦去血跡的那個瞬間,疼得撕心裂肺。 第四十四章 菊花台:恨,可以把一個人變成兩個人,而愛,則會把兩個人變成一個人。 亞瑟走的那天,我很傷感,心裡空空的,我跟7月又14說,我終於感覺到了寂寞,沉甸甸地壓在心的最深處。 7月又14是我的酒友,酒友就是可以一起喝酒的朋友,能夠一起喝酒的朋友,總不會錯。7月流火,每次想起七月這個數字我就會想起7月又14,像燃燒的太陽,灼熱。 7月又14說:「兄台,人家是靠糧食活的,你是靠文字活的。」 我說:「還好,還能寫點兒字兒,不然真的是生無可戀了。」 7月又14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和你面對面的,喝上那麼一罎子酒。」 我說:「有機會的,兩座山到不了一塊兒,兩個人肯定能。」 7月又14說:「我不確定,我以前想,總有機會跟古龍喝過酒呢?」 我說:「那也不一定,你怎麼知道你就沒和古龍喝過酒呢?」 7月又14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子非蝶,怎知蝶之歡。親愛的,咱不玩兒禪機。」 《花樣年華》裡面,周慕雲對蘇麗珍說:「如果,我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走?」 左手走的那天,我一個人靠在陽臺上,看著陽臺的下面,社區的老頭老太太戴著治安的紅袖箍,伸展著胳膊,搖搖晃晃地運動著,那些老頭老太太花白的頭髮,在陽光下,怎麼看都是灰濛濛的,像隔了好多年之後的風霜。 我想起蘇麗珍坐在搖椅上晃啊晃的,吱吱呀呀的電影聲音,刺傷了我的聽覺神經,老舊的樓道,灰黃的膠片,搖椅吱吱呀呀地晃啊晃啊。 我抿抿乾澀的嘴唇,用手摸著風沙吹過的玻璃上的微塵,我壓低聲音:「如果,我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走?」 然後,我笑,笑出聲,用手指頭在玻璃上劃著,我清了清嗓子,說:「不會。」 然後,我又壓低聲音,問:「為什麼?」 看手錶,是飛機起飛的時間,秒針一顫一顫地蹦著,我眼睛盯在手錶的時間刻度上,1,2,3,4,5,6,7……社區樓頂的上空,有飛機呼嘯而過,聲音大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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