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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民風富足天下太平了,功高蓋主的人父皇是不會留的,冷丞相比你爹聽話。」他無奈在最後關頭才看明白這道理,而偏偏有人早就懂了。在蘇步欽小心翼翼傍著冷家的時候,他卻傻乎乎地避之不及,只看見那些表面的光鮮,還以為自己運籌帷幄。

  呵,要說君臨天下的能耐,他顯然比不上那只處心積慮的兔子。那好,願賭服輸,他只是不想死得太難看。連姚家都落敗了,亂了陣腳的太子唯能把姚蕩視作最後的救命稻草,「去找他,也許他能看在你的份上勸父皇息事寧人。」

  「娘的!那你倒是讓他們放開我啊!」姚蕩是沒有把握的,她不清楚在蘇步欽心裡自己究竟是一枚棋子還是……一枚稍微有些感情的棋子,可如果這是唯一能幫爹的方法,她願意腆著臉去求他。

  但連太子都沒料到,這一回父皇的動作要比幽禁蘇步欽時更迅速。

  他才剛命令禁錮住姚蕩的那些護衛鬆手,一隊人馬就浩浩蕩蕩地闖了進來,從他們的打扮和井然有序的陣仗看來,是宮裡的人。

  領頭的人像是也沒想到太子的別院會那麼熱鬧,他的目光環顧了圈後,落在了姚蕩身上,頗覺好笑地哼了聲,「這不是姚姑娘嗎?難怪我那幾個去抄姚家的同僚說搜遍整棟姚府和姚寅的別院,都不見你的身影,還以為你同姚寅一塊潛逃了呢,原來是在太子這兒呀。」

  這陰嘖嘖的話,讓姚蕩徘徊在了喜憂之間。誠如太子所言,姚家還是被抄了嗎?「還以為你同姚寅一塊潛逃了」,這話是不是代表四哥倖免于難了?

  「來人呐,把姚蕩帶走。」這是皇上特地叮囑一定要找到的人,眼看著功勞在前,沒人會錯失。

  「不准!她是爺的人!」

  即使太子這聲負隅頑抗般的阻攔只是想保住她,讓她有機會去找蘇步欽,仍是讓姚蕩眼眶一熱。她愈發覺得人與人之間,果然是沒有信任可言的,只有利益才能維繫住。可就算是利用,如老虎頭這般的,起碼還有未泯的人性在。

  「太子殿下,卑職勸您還是先顧好自己吧,皇上請您即刻進宮,姚家的事兒您還是別再插手了,免得被殃及得更深。」

  他是否該慶倖自己做了那麼多年太子總算還沒太失敗,至少到了這種時刻,還有人恭恭敬敬地提點他該如何做?然而,現在抽身還有用嗎?倘若這事真與蘇步欽有關,他會放過他?

  太子閉上眼,別過頭,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姚蕩被帶走,陣陣腳步聲仍是無法阻擋地飄入了他耳中。他咬唇,握緊雙拳,指甲刻得掌心肉生疼,卻疼不過那份生在皇家必須去同自己爹和兄弟拼無情的心境。

  第三十八章

  「姚家斂了那麼多財是不是想謀反?」

  「姚寅三天兩頭往均國跑是不是叛國?」

  「你為什麼會在太子府?太子和你們是不是一夥的?」

  「姚寅在哪裡?」

  勾結太子謀反叛國……何止是抄家的罪。

  可面對那一條條審問,姚蕩卻連駁斥的力氣都沒有,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嚴刑逼供。

  她不記得是怎麼被人從擺滿刑具的屋子裡帶走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傷,只曉得最開始帶著倒刺蘸了鹽水的鞭子抽得她皮開肉綻,刻骨地痛。漸漸的,痛到麻木,無力痛呼叫罵,更沒精力去理順前因後果,她只想丟開免死金牌,好好睡一覺,哪怕再也醒不過來。

  然而,姚蕩只暈了陣,很快又醒了,四周不斷會傳來沉沉的咳嗽聲,時不時會有人跑來逼問他們四哥的下落,還有面前那些她再熟悉不過的人互相指責、哭喊的聲音。

  「想喝水……」她揪著眉頭,動了動了乾涸開裂的唇,就算是已經用盡力全身力氣擠出這句話,仍是輕若蚊吟,被所有人忽略了。

  意識到了不會有人搭理她,姚蕩索性閉嘴省下力氣,空洞的雙眸睜得很大,黝黑瞳孔茫然地轉著,直到落在自己的指尖。

  食指指腹殘留著些許朱砂,不太尋常的印記,讓她像被人當頭澆了盆涼水般,瞬間清醒。

  他們趁她不省人事時強逼著她畫押替姚家認罪了?!

  背後的主事者早就想好了該如何讓這場戲落幕。他們想革了太子滅了姚家;他們給她免死金牌要她去做大義滅親的那個人,活著去指證姚家和太子。

  整件事已經無關她的意願了,事實上,被人從太子府帶走的那一刹起,姚蕩失去了自主權。

  又或者,如太子所言,從出生那刻起他們就沒有自主權……

  跟著侍衛離開太子府前,太子喚住她,他說:「其實我們都一樣,爺生在皇家,還未懂事,就被他們冠上了太子的名號,就算累及一生爺也不得不爭。你生在姚家,註定要活在那個光環之下,有多少人接近你只為了那些與你無關的榮耀。為了自保,我們都不得不自私……要真有下輩子,投胎時看准了,別再貪心了,找家尋常人家就好。到時候我們就真能配著野菜湯喝酒、哼著小曲賭錢,最好你跟爺一樣投胎做男人,我們還能一起上粉樓,不知道爺的貴賓卡下輩子還能不能用……」

  要真有下輩子,她投胎時一定會看准,不要生在官宦之家,不要連愛一場都關乎利益。

  問題是,她要怎麼活過這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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