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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很愛很愛吧,不管去了哪,心裡都會記掛著的那種。」又旦繼續分析著,卻發現他家爺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爺,您怎麼了?」

  「沒事,去忙吧。」蘇步欽回過神,頗為無奈地苦笑。

  不管去了哪,都會記掛著?那蘇步高對姚蕩算不算這種感情?他比誰都清楚,質子不是那麼好當的,即便現在形勢不同了,蘇步高的日子仍然不會像又旦形容的那麼好過,得處處謹言慎行,大多時候連自己都顧不過來,可他竟然還有心思在信裡警告一句——姚寅不單純,看緊姚蕩,離他遠些。

  均國與玄國隔著千山萬水,若非刻意打聽,又怎會知道姚寅對姚蕩的心思已昭然若揭?

  可如果不是真的愛,他又怎會花這份心思?

  即使沒有體會過情愛究竟是什麼滋味,本能使然,他至少也懂得任何東西都能拱手相讓,唯獨這個想留在身邊的人,他不願放手。他可以偶爾自私,不問別人是否也想要她,只問自己是不是非她不可;卻沒辦法不去理會她的意願,如果她一早就心有所屬,他真能把那些人逐一代替?何況,那些人不僅有她的四哥,還有他唯一的胞弟,要他如何心無旁騖一意孤行將她強留?

  四哥,這個稱呼對姚蕩來說已經不僅僅是輩分而已,是習慣,是依賴,甚至是信仰。

  這層關係是自她出生起便打上的烙印,根深蒂固篆刻在她腦中、血液中,滿心認定一生不會變。

  可是現在四哥卻用毋庸置疑的口吻送上一句:「我們的確不是,不是兄妹。」

  不是兄妹,那是什麼?

  她有驚詫有茫然有費解,最後是一臉的哭笑不得,「……這種事不是你說了算的吧,是與生俱來的呀。」

  姚蕩極力在一片空白的腦中拼湊恰當的說辭,脫口而出的話還是顯得語無倫次。她沒有餘力去思忖他這句話背後的意思,無數讓她消化不了的資訊接二連三襲來,壓得她胸口悶熱,連正常的呼吸頻率都抓不到。

  「為什麼不能說了算?你不覺得為愛摧毀血緣,也不失為壯舉嗎?」姚寅側過身,打量起她的慌亂和無措,忍不住就想逗她。

  「我……」他三言兩語摧毀的不是彼此間的血緣,是她吧!這樣的四哥讓姚蕩覺得陌生,她猜不透他哪句真哪句假,上一次可以當做是失了分寸的玩笑,這一次她連繼續裝傻的餘地都沒有。

  想說的話卡在喉間,她近乎無力地想求他別玩了,像從前那樣不是很好嗎?

  還未組織好的話語也沒機會說了,先前那位老掌櫃忽然又折返回來,笑看了眼姚蕩,隨即附在姚寅耳邊,輕聲咕噥了些什麼。

  姚蕩聽不清,只瞧見四哥的眉梢挑了挑,等老掌櫃交代完直起身,他才看向她,「在這等我。」

  「嗯?」她不自覺地仰起頭,視線跟隨著他移到門邊,不解發生了什麼事。

  「我有事要辦。」姚寅一語帶過了所有解釋,臨走時,又不放心地叮嚀了句,「乖一點,哪都別去,我的話還沒說完。」

  聞言,姚蕩下意識地點頭,神情有些呆滯。

  若是換作以前,只要四哥一句話,多久她都會聽話地待在這兒等。她能去哪兒?從前在她的認知裡,哪都比不上待在四哥身邊安心,哪怕他每次忙起來都顧不上她。可是現在,她害怕,如果方才他說的那些都是認真的呢?她該如何去應對?

  拒絕?那是一定的啊,她沒勇氣去配合他的壯舉。

  可是……這個人偏偏是她最不敢得罪、最不想失去的親人。

  她後知後覺地抬起頭,閃躲的目光偷睨著姚寅的背影,他走得匆忙,沒有再回頭看,姚蕩暗暗松了口氣。

  當視線不經意地掠過他,捕捉到等候在門邊的那道身影後,她面色倏地一白。

  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起,整個欽雲府裡仿佛到處充斥著姚蕩的氣息。即使她不在,那股無形的味道依舊濃得散不開。

  即使是在他的屋子裡,仍能感覺到她的無孔不入。架子上全是她掃蕩回來的書冊,據說是書房擺不下了,挪了些過來。他甚至只需要掃一眼那些排列整齊的書冊,便能聯想到她當時半天花完他一個月俸銀時撒嬌的模樣。

  他不自覺地伸出手,指尖輕滑過書脊,隨意地停在了某一本上,指節微曲,書冊被隨意地拉了出來。

  ——中庸。

  書封上那兩個大字赫然映入他的眼簾,蘇步欽微詫地挑起眉端。沒料到那個看起來完全沒有文化修養的女人,竟然會買四書五經。又或者,她只是覺得這樣擺著好看,以為待在書堆裡就能沾些書卷氣?

  蘇步欽沒有多想,隨意翻看起來。

  「……」躍入眼底的畫面和詞句,讓他臉色忽紅忽白,如鯁在喉。

  「中庸」什麼時候會配這麼香豔的插圖了?圖中那對男女的姿勢居然還是如此高難度的?!

  「中庸」又什麼時候起會出現「想要?想要就喊出來」這類的對白了?

  他半眯起眸子,把目光放到了架子上的其他書上,才發現,每一本的書封上都中規中矩地寫著「中庸」二字,唯一的不同點大概只是字體。

  他的素養實在很難讓他繼續欣賞那些豔詞兒,蘇步欽調勻呼吸,動作略顯粗暴地把手裡的書放回架子,卻有一張紙隨著他的動作從書頁中飄了下來。

  蘇步欽沒有多想,彎下身撿起來,懶懶掃了眼,便想繼續把它夾回書頁中。

  然而……僅是這一眼,紙上的內容就成功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這不是姚蕩閑來無事的塗鴉,而是一張供詞,內容全都圍繞著他。畫押招供的人,事無巨細地交代了吉祥賭坊是如何存在的,幕後老闆是誰,甚至清楚他和冷丞相的關係不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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