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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所以坐上去後,她也不敢亂動,很是拘謹。忽地有雙手自她身後伸出,她受了驚,想回身,卻發現那雙手並無惡意,而是替她將那頭披散在肩側的長髮綰起,熟練地盤了個髻。

  「熱了就把頭髮盤起來,別扯衣襟,是覺得欽雲府裡那些男人平時沒什麼美景看,讓他們飽下眼福嗎?」熟悉的話音伴著一股熱氣拂過她的脖頸。能那麼熟稔幫她綰發的人不多,能僅僅只是聽到嗓音就讓她安心的人更不多,大概目前為止也就只有四哥了。

  她被惹得一陣戰慄,好不容易才把心情調整如常,笑著回道:「有什麼嘛,我這院子平時只有丫鬟和兔相公會進來。」

  「蘇步欽是太監嗎?」

  「當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他也一樣是男人,有哪個男人不沾葷的。」

  「……」的確沒有不沾葷的男人。曾以為蘇步欽是,但他那個突如其來的吻打破了她所有的認知。想到這,她不自在地舔了舔唇,臉頰邊的酡紅蔓延到了耳邊。

  這反常讓姚寅敏感地蹙了蹙眉,感覺到她和蘇步欽之間該是發生過什麼事了,不然以她的個性,定會理直氣壯反駁他方才的話。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他走到她跟前,蹲下身,以便捕捉她臉上每一個表情,「他最近身體好些了嗎?大夫有沒有說過什麼?」

  「有個御醫說是心病,能咽下東西,就會慢慢好的。只不過他之前太虛弱了,得好好補補。」

  「嗯,那我們過些時日再走。」

  「走去哪?」姚蕩隱約在他的口吻中捕捉到了一絲不太尋常的味道。仿佛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所以要等所有事都辦完,了無牽掛時再走。

  「坐過去點。」蹲久了腿有些麻,姚寅站起身,陪著她一塊兒靠坐在秋千上,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這潛意識裡一步步越來越靠近她的動作,「還記得我送這東西給你時說過的話嗎?」

  「記得啊,怎麼可能忘記。」

  這秋千架是她十五歲生日時四哥送的禮物。那天他特地從很遠的地方趕回來,就為了陪她慶生,所以即使畏高,她也不敢說。

  很特別的一天,發生了很多事,都是她這輩子都很難忘記的事。

  就在那一天皇上把淑雨許給了太子,把她給了步步高;也是在那一天,她頭一回看見六姐發那麼大的火。

  因為她和淑雨走得近,所以活該被遷怒。自她長大以後,懂得看大夥臉色了,很少再受欺負。然而那天,六姐對她動了鞭子,起因只是她的丫鬟走路時把頭抬得太高。

  爹在事情快要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時,才動手攔下,甚至還語重心長地說她不懂事,吃姚家用姚家穿姚家卻不知回報,步步高當時那麼得寵,她就該吹幾下枕邊風,讓他去皇上面前替六姐美言幾句。

  也是從那一天起,她開始不用丫鬟,變本加厲地賒帳嗜賭,甚至曾經陰暗到恨不得放把火燒了姚府。

  四哥回來後,家裡大鬧了一場,領著她搬去了別院,後來爹說一家人鬧成這樣會讓外人看笑話,又把他們勸了回去。

  她肯乖乖回家,便是因為四哥在送她秋千架時曾說過——再忍忍,總有一天我會帶你走,離開姚家。

  多少年了,姚蕩幾乎以為那不過是句戲言,就好比那些豔本裡頭說的警句一樣,男人口中的「總有一天」便是永遠無法到來的那一天。可現在,他突然提起她不願多想的往事,是不是只有一種可能……

  「你要帶我走?離開琉陽?」

  「帶你去一個你一直很想去的地方,有你娘味道的地方。」

  「可是……」聽起來是很誘惑沒錯,但是為什麼活像是趁著三更半夜商討私奔事宜?何況,她是想離開姚家沒錯,也的確是想去家鄉看看,可是沒必要走得那麼徹底吧。不是都說落葉歸根嗎?總還是要回來呀。

  萬一……萬一兔相公舊病復發了怎麼辦?會被活活餓死的。

  「不捨得了?」他幾乎很快就看穿了她的猶豫。

  姚蕩不好奇他的一語中的,對於被說中了的心事,她也沒敢再繼續避諱下去,或許說穿了能阻止他之前超乎兄妹的曖昧,「他跟我一樣,甚至比我還慘,沒爹疼沒娘愛,還要陷在皇家爭權奪利兄弟鬩牆的旋渦裡,很容易會被欺負。身子又不好,搞不好最後被害得死於非命都有可能。」

  「姚蕩,我是允許你照顧他,但沒允許你服侍他,你懂嗎?」他恨不得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想太多了,以蘇步欽忍辱負重多年的能耐,說不定有一天,連皇上都奈何不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有些事旁人說再多也比不上主觀的執念。

  「有什麼區別?」

  他側過身,臉色凝重,打算義正詞嚴解釋給她聽這兩者的重大區別。

  然而,當一抹陰森白影不期然地闖入他的餘光後,他立刻收了聲。

  蘇步欽?對,就是蘇步欽!姚寅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區別在於……」他轉過頭,試圖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不被打擾到,繼續剛才未完成的話題。然而,當注意到他的動作後,姚寅按捺不住了,「八皇子!你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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