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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嗯,就是這樣,那種感情就跟傳聞說的「父愛如山」一樣,任誰都取代不了。

  然而當她把所有情緒調整到最佳狀態,誠惶誠恐地推開廳堂大門後,卻愣住了。她眨著眼,木訥地攫取眼前的畫面,確認真的只有蘇步欽在。和他對視了許久後,她才回過味來,「我四哥呢?」

  「走了。」他回得很是簡潔。

  「走了?!」姚蕩難掩驚愕,誇張地重複道,氣勢洶洶地沖到蘇步欽跟前,攥緊他的衣領責問,「他不是來接我的嗎?怎麼可能就這樣走了?你是不是騙他說我不在欽雲府?!」

  「姚姑娘,我說過我不會撒謊。」相較于姚蕩的激動,蘇步欽意興闌珊地揮開她的手。她就在眼前,誰也沒能把她帶走,可他卻無法真心擠出笑容,「四爺讓我轉交給你的信。」

  姚蕩安靜了下來,垂眸,略顯狐疑地順著蘇步欽的視線看向一旁的桌案。

  與其說那是一封信,不如說只是匆忙下留下的字條,一張再簡單不過的宣紙,紙上混亂的褶皺是被人在掌心揉捏過的痕跡。她困惑地指著那張紙,看著蘇步欽,見他點頭,才撇了撇嘴好奇地拿起來端詳。

  是四哥的筆跡沒錯,但絕不是他說話時一貫的口吻。

  字裡行間仿佛都透著股冷漠。他說有急事這兩天要出遠門,有什麼就和八皇子說?他說蘇步欽畢竟是八皇子,姚家得罪不起,要她安心待在欽雲府把八皇子的脾胃照顧好?他說救了皇子一命是立功,爹會鬆口讓她回家?還他娘的今天的分離是為了明天更好地相聚!

  「放他的屁!!」不能怪姚蕩粗蠻,完全是因為這封活像打發不懂事孩子的信,實在很難讓她平心靜氣地對待。

  要出遠門沒關係,她不是第一次面對沒有四哥的生活,有自保的能力,他犯得著全然不顧她意願地就把她寄存在欽雲府嗎?好歹她是個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不是包袱!

  要她照顧蘇步欽也沒關係,在聽完旦旦的敘述後,她也不可能坐視不理。可為什麼要把她形容得好像一件替姚家謀取福利的工具?照顧蘇步欽只是為了立功?去他的!姚府,呵……以為那地方她還會心心念念著要回去?

  如若不是這割不斷的血脈,她早就恨不得徹底脫離姚家。

  「他沒有留其他話嗎?」在經過了一番無奈糾結後,姚蕩仍是無法相信這會是四哥做出的決定。

  「沒有。」蘇步欽回得草率,那雙灼灼雙眸緊凝著她。這對兄妹之間的牽扯會不會也太深了,深得遠不像單純的血脈相連。他可以理解姚蕩迫切想抓住這唯一依賴的情愫,但很難理解在她面前任何人任何事只要和姚寅並論後,立刻會相形見絀。

  又如果當真那麼在乎,以她識相又懂得賣乖的個性,那晚怎麼會一個人狼狽地跑來賭坊?猛然間,他驟然想起那天她從昏迷中醒來後的那句夢囈——四哥!你吃了我吧!被你吃總比沒命好!

  吃?這詞讓他心上一緊,順勢挑起眉梢,「姚姑娘,你和四爺……」

  「我讓旦旦扶你回房,你身子那麼弱,就乖乖躺著,別亂走動了,四哥說了要我好好照顧你。我去給你做晚膳,我手腳慢,要做好幾個時辰才能折騰出來。」他想問什麼,姚蕩隱約有些猜到,可她不想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不是能言巧辯的人,扯開話題的技巧也很拙劣,最後這生硬話語就不自覺地從唇裡迸出,生生打斷了他的話。

  怕這又笨又死腦筋的男人看不懂臉色,她說完就匆忙將信收好,幾乎是逃出了廳堂。

  望著那道背影,他緊抿著唇,沒有再多話,也沒有阻攔。並非是因為篤信這些天她跑不掉,而是……她的照顧,只是因為姚寅的囑託,他還有什麼話可說?在她看來,他就該好好配合躺在床上哪也不去,別添麻煩了?

  至於她和她四哥之間的事,顯然,他是沒資格去過問的。

  興許是因為八皇子的病情已有起色,上頭也不再像以前那樣三緘其口,反而大張旗鼓,鬧得滿城風雨。人人都知道,皇上為了八皇子的病不惜重金網羅了玄國所有名醫和名廚,最終傳聞姚家十三蕩竟能煮得一手好菜,把八皇子的脾胃哄服帖了,姚家自然也乘勢哄得皇上龍顏大悅。

  然而,生活在皇城裡、打滾在朝野紛爭中的人都知道,傳言只能聽一半。如何證實?眼見為實。

  於是乎,無數達官顯貴打著探病旗號頻頻出現,都快要把欽雲府的門檻踏平了。

  欽雲府的人丁興旺,只讓他更覺得屋子裡的冷清。望著桌上那一摞旦旦送來的禮單,喜慶的紅色看久了有些刺眼,他仍是沒移開目光。沒有人過問,他是如何緊閉雙唇、雙眼換來這一切的;也沒有人記得他當初為什麼要走,而後又為什麼能回來。

  那種冷清是從心底氤氳出的,即便山呼在耳,都不可能趕走。

  「發什麼愣,該吃飯了。」

  甜膩又帶著幾分熟悉的招呼聲傳來,他一下子就被喚回了神,抬眸卻換來失望,「放著。」

  「怎麼了?不是姚蕩煮的菜,你不吃;現在連不是姚蕩端來的菜,你也不吃了?」她將手中託盤用力丟到桌上,隨即人也重重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甜甜糯軟的嗓音,仍不是她一貫的調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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