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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八皇子替皇上出遠門辦事去了?

  呸!琉陽城裡若是誰還冒出這種說法,定會被人笑落伍。短短幾個時辰內,街頭巷尾就已經傳遍了:不聲不響又懦弱平庸的八皇子也是男人哪,也愛逛粉樓啊,唯一不同的是,人家爺們從粉樓裡出來總是一臉滿足舒爽,他逛得連路都走不穩,還得靠自家侍從和冷家大小姐扶上馬車。據說,還嚇得「新科花魁」寧願跳窗投河,也不要繼續伺候。

  若是之前,這種不堪入耳的話會讓姚蕩憤慨,甚至衝動地拉住那些愛嚼舌根的人解釋所謂的真相。

  可是現在……

  「姚蕩!你如果還有些骨氣,就該從此把這男人視作路人甲!他的死活,關你屁事!」她把自己反鎖在屋子裡,蹺著腿兒,啃著梨,姿勢很不雅地坐在妝台前,死死瞪著銅鏡裡映照出的自己,咬牙切齒地告誡自己。

  姚蕩可以不去理會太子的話,不懷疑他之前的收留是否真有利用成分,但不能容許自己為他做了那麼多,他卻把溫柔給別人!回想起方才粉樓裡兔相公和淑雨一同離開的背影,她愈發覺得自己有病,之前怎麼就會以為彼此兩情相悅?

  從頭到尾,根本就是她在演獨角戲。蘇步欽永遠氣定神閑地旁觀著她的演出,立在局外,端正觀眾的身份,末了,甚至沒興趣喝彩,就牽著其他女人離場。

  「哼!狼心狗肺的畜生!」對他好有什麼用?那麼在意他的安危又有什麼用?!

  越想姚蕩越覺得氣不過,連珠炮似的謾駡不斷從她豐潤的唇間飄出,一字不漏地飄進剛踏進屋子的姚寅耳中。

  他將手中的鑰匙收好,抄起雙手,斜靠在一旁柱子上,好整以暇地欣賞著由自家妹妹上演的精彩罵戲。她演得很是投入,罵得咬到舌頭,也只是痛吟一聲停頓片刻立即繼續。

  「為了只絲毫優點都沒有的畜生,把自己鎖在屋子裡茶飯不思,意義在哪裡?」以她旺盛的精力而言,如果他再不出聲打斷,這場戲還能演很久。

  「誰為了他茶飯不思了?笑話,他又不是獨一無二的人間萌物,我憑什麼為了他作踐自己……」

  姚蕩沒有回頭,沒有停下,興致高昂地繼續著。

  「是嗎?那該用晚膳了。」姚寅假裝看不見她的激憤,若無其事地打斷,口吻顯得很平靜,沒有絲毫的起伏。

  「吃不下。」脫口而出的話,讓姚蕩回過神。對上四哥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視線,她抿了抿唇,挫敗地垮下雙肩,意識到先前的反駁全都成了屁話。茶飯不思,不正好用來形容她眼下的狀態嗎?

  「他的一舉一動已經到了可以左右你喜怒哀樂的地步?」姚寅是真的洞悉了很多事,可他寧願自己看不懂這些。

  「哪有!」她嘴硬地矢口否認,卻連自己都覺得這話太沒說服力,只好硬著頭皮掰出些理由,「我只是很難一瞬間就把他當做陌生人。」

  「為什麼?已經習慣了?」他很清楚,習慣是件很可怕的事,它勝過愛。

  幸好,姚蕩還不至於殘忍到去做出正面回應,她眨了眨眼,繞著彎子,目的只是為了極力擺脫蘇步欽對自己的影響,「啐,不過才同他認識幾個月而已,能有多習慣?何況,又有什麼習慣是戒不了的?以前我也很習慣有娘的日子,後來沒了,回不去了,也就適應了;還習慣過『步步高』,他走了也就走了,我的日子還不是得繼續過。蘇步欽,能和他們比嗎?」

  對,他比不上娘那麼重要,也比不上她和「步步高」的青梅竹馬。

  就算有一天,他和淑雨的婚事成了定局,難以接受也只是一時的,她的世界不會就此崩塌,大不了痛一下哭一場,忘了就好。

  她的沉默,讓屋子裡突然安靜下來。比之方才的絮絮叨叨,這種靜,很是突兀。姚寅卻始終沒做聲,挨近了她幾分,垂眸打量著。不知道是該誇她堅強,還是該罵她冷血,總之,那麼多年了,他的確從未見過姚蕩為了任何一個人要死要活。

  「那我呢?」半晌,他才出聲。

  「什麼?」莫名其妙的問題,讓姚蕩一頭霧水。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可以繼續若無其事地活下去?」姚寅以為,那麼多年的朝夕相處,會是他最大的勝算。然而,姚蕩的話,讓他不得不開始懷疑,在她心目中,他是不是也一樣,是完全可以戒掉的習慣。

  「為什麼這麼問?你……你你、你該不會是又想不告而別吧?是不是還打算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姚蕩下意識地伸手,攥住他的衣袖,仰起頭,用無助的目光凝視著他,卻又拼命想掩藏住挽留的心境。四哥不會無端問這些的,她害怕這會是用來做鋪墊的開場白,卻又清楚他那麼忙,也會需要自己的生活,她沒資格因為一己之私留他。

  聞言,姚寅覺得好笑,又有幾分心疼。事實證明,姚蕩不聰明,她只是很敏感;也不是不在乎,只是怕在乎。

  他很想告訴她,他沒有要走,若無意外以後也不會丟下她。然而,想聽的話還沒聽到,他只能耐著性子,指尖小心翼翼地觸上她的臉頰,輕撫而過,停在她的耳際,繼續問道:「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你不是說沒有什麼習慣是戒不了的嗎?」

  「你不一樣啊!你是我四哥,是最親的人,人家不是都說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嘛,我們倆骨子裡流著一樣的血,彼此滲透了!不管你去了哪,我只要看見自己,就會想你……我總不能把自己給戒了吧……」

  沒等她把話說話,姚寅落在她耳郭邊的指尖,已遊移到她腦後,稍一用力,便強行讓她貼向自己。他有些僵硬地站著,感受著她臉頰驀然灼熱起來的溫度熨貼在他的小腹間。這樣的親昵不似兄妹,他也不要繼續做兄妹,「我不想只是四哥而已。」

  「……不是四哥,那是什麼?」姚蕩疑惑地皺眉,意識到這種姿勢搭配上他的話,很不合適。無端地,她燃起一絲害怕,下意識伸出手,想要不著痕跡地掙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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