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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太子的咆哮聲很響,可惜仍是不及姚蕩誇張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妖嬈!娘喂,哈哈……唔,唔唔……」

  蘇步欽沒想徹底把太子激怒,只是姚蕩的笑無疑起到了火上澆油的作用,他果斷伸手,捂住她的唇,迅速將她拖下樓。更深露重,就不要玩什麼四人約會了,不如各自歸家,洗洗睡吧。

  「放手放手,很痛啦。」姚蕩承認自己算不上身嬌體貴,沒那麼容易被弄疼,然而被個以弱聞名的男人當眾拽下樓,還要途經大堂,讓眾人瞻仰,很丟臉!可她越是想掙扎,蘇步欽就越是加重手中力道,直到把她塞進馬車後,才松了手。

  她轉著微紅的手腕,哀怨地瞪著他,「你要不要那麼沒出息,逃那麼快做什麼,難道還怕太子追出來嗎?人家女色在旁,才懶得答理你呢。」

  「他那顆妖嬈腦袋很賞心悅目?姚姑娘想留下來多欣賞會兒?」他弓身跨上馬車,入座前,抬手撫去了她頭上那頂過分喜慶的老虎帽,迅速示意又旦駕車。淑雨或許是挺漂亮,可蘇步欽不認為對太子來說是能消化下去的「女色」。

  「噗!你很討厭!不要一直提他的腦袋啦,他挺可憐的,估計是仇家太多了,被人剃了個大光頭呢。哦,好亮好滑的……」說著說著,姚蕩興奮起來,手舞足蹈地形容起太子「潮爆」的新髮型。

  儘管是些絮絮叨叨的話語,可經由她嬌嫩嗓音的修飾,倒是透出股讓人心靜的悠揚。他閉目養神,靜靜聆聽,不知不覺,便張嘴附和,「我知道。」

  「啊?」她突然頓住,敏感地試圖捕捉他臉上每一個神情。

  脫口而出的那一刹那,蘇步欽的確是放鬆了所有警惕,是她,讓他幾乎以為自己置身在一出再普通不過的場景裡——夜色降臨,累了一天,倆人盤坐在床頭,閒話家常,婦唱夫隨。等到話出口,他才猛然睜開眼,意識到現實沒有那麼多溫情,必須處處如履薄冰。

  「我知道我很討厭,所以姚姑娘才會那麼不著家,一天到晚往賭坊鑽,給人家送銀子。」他回神很快,自信沒有流露出絲毫不該有的神情。

  她像是也沒有在意,繼續聒噪,為自己申辯,「才不是,今天是太子出的銀子。我發誓,我沒有賭太久,就一下,一下下,才那麼幾把而已。然後,我就去給你買了好多東西……」話到一半,她把身旁那袋東西塞進他懷裡,「你看看,喜歡嗎?」

  蘇步欽沒有拒絕餘地,被逼著去欣賞那些她為自己添置的東西。該誇她周到嗎?從裡到外,還真是無一遺漏。歸置好那些東西後,他交疊起雙腿,溫聲說道:「姚姑娘,這些東西欽雲府還買得起,不需要求助於太子。」

  「可是,上回他在賭坊輸了那麼多銀子,全是我們幫他償還的,我還挨了打耶,不訛回來點,我心理怎麼平衡。」

  她瞪著那雙本就很大的眼瞳,表情誇張得很有趣,斤斤計較的市儈忽然就變得有些可愛。蘇步欽歪過頭,不打斷,打量她身上那股仿佛永遠用不完的活力。

  「……打一頓,罵幾句,羞辱一番,這些都算了,咱們大人有大量,不同他們計較。可是銀子啊,連著筋的東西能隨便給別人的嗎?那不等於抽我們的筋嘛!總之,以後你的便宜只有我能占,我的便宜也只給你占。」

  「呵,你有什麼便宜可以給我占?」聽她說得慷慨激昂,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當然有!最近那些達官顯貴送來了多少禮啊,以前那些人誰願意答理你?還有昨兒那些不請自來的官員,什麼劉叔的。我是沒用,可我姓姚,那些趨炎附勢又不明真相的,只以為你同姚家走得近,還不趕緊著巴結你。」

  「姚姑娘以為我會在乎那些不乾不淨的禮嗎?」

  「我是說那些送禮的人,如果朝中重臣眾口一致說公子欽人品端正,聖上早晚會重用你。對了,還有我姑姑呢,琉陽城誰不知道姚妃得寵,我四哥說過『一陣枕邊風勝過一宿忠言』,我姑姑對我很好喲,唔……只不過很久都沒去看她了……」

  她轉著眼珠子,滔滔不絕地說著,絞盡腦汁的模樣。儘管言詞間沒有犀利色彩,可仍是讓蘇步欽心懸了起來。她姓姚,寵冠後宮的姚妃是她姑姑……這是一個很清楚自身有多少價值的女人,至少比他清楚。

  這些話仿佛都像在提醒他,這個女人他不應該招惹。

  「你甘心一輩子這樣嗎?我們不去招惹別人,但至少該有自保的能力吧。你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幫你討回那些八皇子應得的尊榮。」

  蘇步欽定睛凝視著她,良久,才開口,「姚姑娘不用那麼麻煩了,我不在乎那些。」

  「不麻煩,我知道你對我好……」她沒心沒肺地咧開嘴笑,很深的笑意,露出了淺淺酒窩。

  她知道,她都知道,因為他一時的口快,姚蕩能斷定,太子的頭一定是他所為。

  是在為她出氣嗎?沒有其他更好的理由了吧。太子燒了她的頭髮,所以他找人剃光了人家的頭髮。

  這種行為對於一個生性懦弱的人來說,不容易吧。可他願意為她做,不讓她白白受委屈,那她擠出自身僅剩不多的那些價值幫他,又有何不可?

  亦真亦假,這是又旦曾經對蘇步欽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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