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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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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啊,別怪旦旦囉唆,我還是得提醒您一遍。這十三蕩呢,和九爺有婚約,這九爺呢,是您一奶同胞的弟弟……」 他是真的囉唆,同樣的話竟然可以不厭其煩地說上那麼多遍。 蘇步欽本想拿出耐心,再虛心接受一遍,也算是賣面子給他,可不遠處突然傳來的嘈雜聲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怎麼回事?」 「欸?」又旦後知後覺回不過神,只瞧見蘇步欽視線定定地落在姚府門口。 順著他的視線,又旦才發現方才還靜謐肅穆的姚府門口,眼下簡直堪稱雞飛狗跳。 去最高學府報到的頭一天,應該是什麼感覺? 對於姚蕩而言,只有一個想法…… ——要找四哥抱怨,這日子不是人過的!哪有第一天就被罰跪的!哪有到處喊打喊殺還剝人衣裳的!哪有累了她一整天還不派輛馬車來接她回府的!! 這種想法在她跳下蘇步欽的馬車,跨進姚府後,越來越強烈。 然而,守在院子裡的家丁卻只給了她一句回答,「四爺去外地巡視商鋪了,跟老爺說是沒個一年半載回不來。」 「不可能!他都沒和我提過。」四哥去巡視商鋪是常有的事,一年半載才想到回家一趟也實屬正常,但往常他都會先告訴她,還會叮囑她乖乖的,別闖禍。這是姚蕩記憶裡他第一次走得如此倉促。 所以,她絕對有理由懷疑是爹把他逼走的!想著,她轉頭就往書房走,通常這個點她爹多半會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可才剛旋過身子,那些家丁就齊刷刷地擋在了她跟前。 「走開。」她的聲音很輕,比起在外頭囂張的模樣,反而對著家裡的下人時,是難得露出的怯弱。 「十三小姐,老爺吩咐了,不准你進府。」 「……為、為什麼?」她目瞪口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她爹從不給她好臉色看,這她習慣了,但趕她出家門……好歹也給個心理準備啊! 「這個月的衣裳,小姐一共要了三套,賒了人家六兩白銀;胭脂,小姐賒了五兩;發飾,一共是十兩;冬靴,是二十兩;哦,另外還有您欠下的賭債,連本帶利據說是一百兩整。這是帳本,您要不要過目一下?老爺說,這季度的零花早就給您了,等您付清了這些賬,他隨時歡迎您回家。尤其是那筆賭債,老爺說一天到晚有人來姚府要債,怪難看的。」 管家推開了那些家丁,擋在了姚蕩跟前,劈裡啪啦打著算盤,一筆筆地跟她清帳。那些數字聽得她暈頭轉向,只曉得她欠了好多銀子,還順帶被扣上奢侈無度、揮金如土的罪名。 「那……」好不容易,姚蕩把話兒給消化了。要她自食其力是可以啦,但也不至於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不給她吧。 「你們幾個,幫小姐把細軟拿出去,順道把小姐送出門。」不等姚蕩把討價還價的話說出口,管家就熟練地拋出命令,似乎已經預感到接下來的畫面會很混亂,率先拔腿閃人。 「啊喂喂!劉叔,劉叔!給個重新做人的機會吧?不用那麼絕吧?我怎麼說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啊……要不然你去告訴我爹,最多我以後不吃不喝,上學堂基本靠走的,穿衣裳基本靠打補丁的,哦哦哦,我還可以幫忙做丫鬟的活,辭了個丫鬟讓我住吧,睡下人房也沒關係……不要推我,讓我把話講完啦……不要丟我的東西哇,所有家當了呀……」 姚蕩的話還是說晚了,又或者即便她說早了也不會有人理,總之,她那點屈指可數的家當,仍是被毫不留情地丟到了門外。 砰! 一陣推搡讓猝不及防的她絆倒在門外階梯邊,石梯邊沿的尖銳刺得她臉頰一陣刺痛。 砰! 顧不上去揉撫探視臉頰上的傷口,又是一道聲響,姚府的大門被重重地關上,似乎是怕她繼續死纏爛打般。 身旁剛好有個穿著姚家粉色丫鬟服的姑娘路過,掃了她一眼,是居高臨下的架勢,腳就從她身上邁了過去。姚蕩認得那個丫鬟,是六姐房裡的。她眼睜睜地瞧著丫鬟叩了幾下門上的鐵環,喊了聲,姚府大門徐徐拉開一條縫,讓她側身鑽了進去,很快又合上。 姚蕩眯了眯眸子,瞪著那兩扇朱紅色的氣派大門,多可笑,說是姚府十三小姐,可其實她連個丫鬟都比不上。 她也沒閒情再去顧及形象,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轉眸看了看散落一地的雜物,之前滔滔不絕的力氣全數散盡,這真的就是她的全部家當了嗎? 為什麼連筷子都有?她爹就連她用過的一雙筷子都容不下?!那碗呢?也順道把碗扔出來呀,走投無路時還能扛著傢伙去要飯。 苦中作樂的情緒在她捕捉到落在門邊石獅旁的東西後再也維繫不下去了,一股酸澀在心尖上梗著,刹那便湧上了喉頭。隨後的感覺她沒有心思去細細品味,走到石獅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塊牌位,撩起衣袍下擺,擦拭了幾下。 ——喜鳳。 深褐色的小小牌位上,只有簡單的兩個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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