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日晴(3)_戴帽子的魚

三

　　"對不起。我又哭了。"少女欣喜又慌亂地擦著自己的淚水。

　　少年直起身，手溫柔地替她抹幹淚水："對不起。又讓你等了這麼久……生日快樂，小魚。"他暖暖而溫柔地說著。

　　少女的心默念著：就讓這溫暖一直停留吧。

　　而此時，病房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的眾人們耳尖地聽到了裡面的動靜，頓時一陣狂呼，三兩個互相拍手慶祝著。

　　"哈哈。那小子總算沒辜負人家，今年又醒過來了。"

　　"不錯不錯。這樣子總算有我當年戀愛的時候三兩分的樣子嘛。說起當年啊……"

　　"嗚嗚嗚……每年都這樣等，我的心都憔悴了。"

　　梧桐樹上的小鳥注視到裡面這一幕，雀躍地鳴叫一聲，"豁"地全部飛向天空，扭著屁股，得意得要死。

　　熱鬧的都是他們，走廊上的冷漠少年卻什麼都沒有。他既如釋重負又像是受傷一樣地閉起眼睛，久了，才推開310的門，果斷地走了進去。

　　２

　　李斯特走進310的時候，恰巧看見鄭正名正抱著哭泣不已的寧魚，輕聲安慰著："好啦。不要每次生日的時候都哭嘛。再哭再哭，醜得要命耶。甯魚大小姐。求求你，不要讓我每次醒來都沉浸在洪水快要來臨的噩夢裡好不好？"鄭正名的嘴角卻還牽動著一抹幸福的微笑，他沖走進來的李斯特無可奈何地飛個眼神，"特。早安。"

　　李斯特看著哭得昏天暗地的寧魚，自己的心裡甚至都有些被牽動了感傷的情懷，但是卻強撐著開玩笑："早安。睡美男！她一年都沒有哭過了。就讓她好好哭個夠吧。哎。三月十日就等於寧魚的生日再等於正名你的蘇醒日再等於地球的洪水日。"

　　兩個人一來一去的玩笑讓寧魚的哭聲漸漸平息下來。

　　她像是害怕失去一樣地抓住鄭正名的手，淚水化成了黃河之水的滔滔不絕："正名。我有好多事要告訴你。去年生日的時候你送給我的小狗又生了一隻小小狗喔，真是的，她什麼時候跑出去鬼混的我不知道，我還以為她只是長胖了而已，結果前幾個星期早上一去看她，呵，居然就鑽出了一隻小小狗。還有喔，你知不知道，瀟瀟又換了3個男朋友，居然還說我是當代孟薑女。隔壁的……"

　　鄭正名嗪著微笑，耐心地聽著她的聒噪，但似乎察覺到她想把一年以來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全全負責上報，他終於開口："為什麼我好不容易醒過來，你卻總是要告訴我別人的事情呢？"

　　寧魚的眼神暗了暗。因為她沒有自己的事可告訴啊，每天，她就在日曆上當天的日子劃下一個小小的叉，數著，還有364天……還有231天……還有31天……她在日出的時候期望日落，在月起的時候期待日升……她的生活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我想知道關於你的。"他固執地堅持。

　　"我半年前動了次手術。"好吧。這應該算是大事了

　　鄭正名聽了，手緊張地握起來。

　　寧魚慌忙拍拍他緊張的手，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小手術啦。只是闌尾炎而已。我打了麻醉針還是疼，然後我就大吼一聲："鄭正名！給我力量吧。"醫生後來還說我是手術的時候最勇敢的病人呢。"

　　鄭正名的手微微輕鬆些，但眼神卻好抱歉。那個時候，他竟然沒能陪在她身邊。

　　"三個月前拔了一次蛀牙。"

　　"告訴你不要老是吃甜食你不聽啊。"

　　"喂喂喂。與其說擔心我的健康，倒不說你是怕我胖了，嫌棄我吧。"好像回到了原來，她又開始撒嬌賴皮任性的樣子。

　　"一個月前感冒了一次，上個星期摔了一筋斗……"

　　鄭正名津津有味地聽著，時不時分享著她因為踢走了狗的骨頭而被大狗追了三條街；生物課解剖青蛙，但青蛙卻滿教室到處跳；語文課的時候睡覺，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卻回答了數學課的公式……聽到高潮處，他還眼睛一瞪，然後眼睛彎彎，藏著甜蜜的笑意，大概是說：看吧，沒有我在身邊保護，你果然總是一塌糊塗吧。

　　直到總算拉完了雜七雜八的家常，甯魚已經完全恢復了以前的刁蠻本性，她憤憤地揮舞著拳頭："鄭正名！你知道我等得有多辛苦嗎？盼星星盼月亮。作文課上寫《我的願望》，我寫的是希望天天過生日，然後老師念了兩篇作文，一篇是我的，一篇是她一年級的女兒的，她說我的作文和她女兒的八九不離十，還嘲笑我說："甯魚同學，我真高興蛋糕店有你這麼不思長進的客人。"我還傻透了，居然還學《睡美人》童話，天天吻你一下，結果你這個大混蛋就是不肯睜開眼睛，喂喂，你是演睡美男演上癮了嗎？你知道我給了你多少個吻嗎？一年３６５天，到今天你就沉睡了３年，我算算，哇哇哇，你小子賺翻了，１０９５個吻！要是像好萊塢明星一樣，一個吻就賣上個三四百萬，你算算，你欠我多少了？"寧魚憤憤地挽起袖子，擺出一副要討債的地主樣子。她好像真的以為自己是他的債主冤大頭了。

　　"我還給你！"鄭正名閃電般將她拉近，蜻蜓點水的吻已經落在她的額上。

　　聒噪的世界一下子變得安靜，空氣裡都是甜蜜的味道。

　　李斯特讚賞道："好樣的！正名！果然只有這樣才能讓這個世界變得安靜下來。"

　　寧魚的嘴上還有張揚的笑，但心裡卻終於暖起來：夠了。只要你醒過來讓我有一秒的溫柔，就算幾年幾十年，我的一年換來的僅是你的一天，又有什麼所謂呢？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