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盛夏來襲 | 上頁 下頁
九十七


  吳俊甯媽媽聞聲出來,看到時雲萌,有些發愣。吳俊寧說:「媽,這是我同事,時老師。」時雲萌笑呵呵地說:「阿姨好。」時雲萌一問好,媽媽說:「進來坐,進來坐,喝水吧?還是吃水果?」時雲萌說:「阿姨您別忙了。」媽媽轉身進廚房去洗水果,時雲萌把手中的包遞給吳俊寧,說:「臘肉,我家剛給我寄過來的,讓你嘗個鮮。」

  吳俊寧連聲道謝,接過包放在一旁,問:「你怎麼會知道我家?」

  時雲萌說:「放假前給你送報銷車費,你讓我放到你抽屜裡,正好看到你在銀行開折的單據,你家的地址挺好記的。我先打了你手機,關機,就冒昧來了。」

  媽媽端著幾個蘋果過來,時雲萌急忙接過盤子,媽媽又拉來一把椅子,坐在時雲萌對面。吳俊甯很是驚訝媽媽為什麼忽然如此熱情。

  媽媽叫他說:「小寧,你去把水果刀拿過來。」原來自從媽媽上次割腕後,吳俊寧把所有的刀都鎖起來不再讓她碰。又聽媽媽問:「時老師,你看到徐玫了嗎?」

  接下來的時間,吳俊甯費了大量口舌向媽媽解釋他們是在北京,時雲萌是現在的同事,不是以前的同事,不是徐玫的同事。

  媽媽聽明白了,又要立刻給徐玫打電話。時雲萌還算機靈,覺出不對,很快告辭了。時雲萌走後,吳俊甯拗不過媽媽,給徐玫家打了電話,卻沒有人接,媽媽坐不住了,非得要回家。

  自從媽媽上次骨折後,對所有人包括徐玫全都排斥,隔了這麼久,這是媽媽第一次想起徐玫想起家。吳俊甯又把媽媽送到醫院諮詢了醫生。醫生說,想朋友,想家,是好事,說明她有正常情感需求了,你可以考慮讓她回到熟悉的地方去。吳俊甯和醫生說了賣房的情況,醫生說,那你可得注意,她肯定受不了這種打擊。

  吳俊寧暗暗叫苦,只好騙媽媽說,還有兩個月就要高考了,等高考一完,他一定帶她回家過暑假。媽媽倒也懂事,同意了,從那天起,經常在日曆上畫來畫去。吳俊寧想,拖一天是一天吧。他也盼著能把這屆學生教出來拿到高額獎金。去年的全年最高獎是一位元物理老師得的,稅後十萬,他只要能拿一半,就有可能把房再買回來,哪怕多花一倍錢他都願意。不只是為媽媽,也為他自己,他好像被那房子附了體,不買回來,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安寧了。

  六

  四月的北京,有二百人因傳染病死亡。

  整個北京城都顯得清靜,外地人不來,北京人不走,因為人少了許多,街顯得更寬了。孩子們最高興,有的學校已經停了兩周課,又連上「五一」長假,學習壓力減輕不少,常常能聽到他們在樓下開心地追來跑去。許多人都遵醫囑加強體育鍛煉,更好提高免疫力,公園裡綠地上,人們經常互相隔得遠遠的散步。

  公司沒一點業務,葉婉晴已經不再抱有幻想。她找了不少資料,準備給自己的公司做中英文網頁,以備將來提升公司形象。鄭旭澤天天下班就到葉婉晴家報到,恨不得把所有吃的用的都給她拎來,免得她出去增加感染幾率。

  她做飯,他打下手順帶收拾屋子。春天的北京乾燥,葉婉晴隨口說晚上起來喝幾次水還要往地上灑水,第二天,鄭旭澤便給她買來加濕器。

  葉婉晴覺得很不自在,他對自己的照顧已經超出朋友的界限,但是,她知道鄭旭澤絕對不會是自己能愛上的類型,精神的需求不容易描述,卻能輕易分辨,她想,不能再任由這情況下去,於是,她鄭重地和鄭旭澤談起兩人的問題。

  葉婉晴說:「我知道你對我好,也幫了我很多,我非常感謝你,有你這樣一個好朋友是我的福氣,但是,我們真的不合適,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

  鄭旭澤說:「我喜歡這樣,我高興,也沒礙著你什麼吧?」

  「你給我造成了壓力。你得真實點兒,找個好女孩,找份好日子過,聽我的,沒有回報的愛,不值得等。」

  「我看你才應該真實點兒,年紀輕輕的,幹嗎那麼想不開浪費自己的青春?人的青春就那麼一段,過一天沒一天,你想,等你老了,醜了,吃不下走不動,誰還追求你?你還能享受什麼?再有錢再成功有什麼用?要是為一段不成功的婚姻慪一輩子氣,就更不值得了!女人,最燦爛的時光是有限的,如果身邊沒有男人疼愛,你不覺得很悲哀嗎?」

  葉婉晴擺弄茶杯,覺得鄭旭澤的話不無道理。

  她一直渴望愛情,渴望成功,從未想過自己會變成這樣一個獨身的、艱難生活著的女人,走仕途的理想破滅了,還欠了一屁股不知道能不能還上的債。一想到自己被整被踢出建大,想到自己那半途而廢的前途,仇恨立刻變得刻骨銘心、火燒火燎。葉婉晴說:「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我想要的生活,你給不了我。」

  「你自己照鏡子看看,有時候吧,你眼神突然就特兇狠。告訴你,不見得你想的就是對的,當初我和我前女友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哪想到她出國後會變心?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愛了,哪想到又能愛上你?聽我的勸,別總是一根筋,在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內,選擇一個最好的結果,不是很好嗎?」

  七

  「五一」節,李紅家裡又來了兩個歌手,一個叫安健,一個叫阿勒泰,他們原來和一個樂隊在三裡屯唱歌,非典來後,樂隊散了,其他人都回了老家,只有他倆不想離開北京,又沒找到固定住所,便來投奔李紅。

  安健彈了手好吉他,阿勒泰是少數民族,有一副寬音域的好嗓子,林仕玉與他們一拍即合,每天躲在房間裡創作。

  鄭旭澤見又來了生人,很不高興。他原本就對李紅身邊的複雜人群深惡痛絕,之所以來葉婉晴家這麼勤,在很大程度上有護花使者的意思,只不過後來和李紅林仕玉熟了,覺得兩人也還安全,礙于朋友情面,不好多說什麼,沒想到李紅臉皮越來越厚,竟然在非典時期招來兩個鬍子拉碴的大男人。晚上,林仕玉帶著安健和阿勒泰去辦公室打地鋪,鄭旭澤對葉婉晴說:「我看,你這兒都趕上收容所了。」

  葉婉晴說:「大家都是背井離鄉,不容易,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人家不也說只住幾天嗎?」

  鄭旭澤說:「不認不識的,你倆畢竟是女的,總得考慮一下安全。」

  葉婉晴瞥了他一眼說:「你這應該不算是勢利吧?」

  「得,好心當成驢肝肺,算我淺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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