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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黃蕾邊摸牌邊問:「你多大了?二十六了吧?該抓緊了,別讓你爹媽操心,要不我們給你張羅一個?」

  沈華說:「可不是,女人可耽誤不起時間,一晃就到三十了。」

  葉婉晴拿起手機,按住關了機,說:「找也不在今天晚上找,專心打牌。」

  打到後半夜,大家散了局。黃蕾本想讓葉婉晴在家裡住下,葉婉晴還是告辭了,坐上計程車,沒有回家,直接來到聖瑪麗諾廣場。廣場上仍有三三兩兩的行人,狂歡的氣氛仿佛還在空氣中彌漫,教堂拜占庭式高高的尖頂伸向深藍的夜空,清晰的輪廓宛如童話中的宮殿。

  葉婉晴走到廣場中央,去年,大概就是在這兒吧,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地方,她的臉貼著他的臉,她趴在他肩頭流淚,後來他發現了,從口袋裡拿出手絹為她擦,剛拿出來就被擠掉了。他沒法低頭撿,就用棉衣的袖子為她擦去眼淚鼻涕。他對她說著什麼,她聽不到,後來,他緊緊抱住她,他的嘴唇緊貼著她的額頭。

  他的唇真溫暖。葉婉晴心裡湧起一陣苦澀。夾雜甜蜜的恍惚,她打開手機撥吳俊寧的傳呼號,她特別想踩著他們曾相擁在一起的土地和他說上一會兒話。

  等了許久電話也沒打過來,葉婉晴又傳了兩遍,停一會兒,又傳兩遍,等了很久,還是沒回話,剛剛甜蜜浪漫的心情漸漸變成了擔心和猜忌。

  這是從沒有過的情況,他倆在傳呼上有暗號,只要是她的手機號就表示她要和他講話。白天她已經對他講過要去黃蕾家,吳俊寧還說晚上不管多晚都可以傳他,他一定要在新世紀之初好好陪她。葉婉晴又傳了兩遍,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中蔓延,等了很久,她撥吳俊寧家的電話,仍是沒有人接。

  葉婉晴忽然興致索然,她轉身走下臺階招的士回家,一路上心情愈加煩悶。到家門口下車,正要進樓門,忽然不遠處兩道車燈在黑暗中向她射來,她嚇了一跳,剛想跑進樓,車門開了,有人喊她,是司海晨,使勁對她招手。

  「你怎麼在這?」葉婉晴驚訝地走過去問。

  「等你。」司海晨說。

  司海晨把葉婉晴讓進車,把暖風開到最大。葉婉晴問:「什麼時候來的?」

  司海晨說:「你關機我就來了。本來想問問你那邊什麼時候散,我們等你,可你沒接電話,又關機,李靈說你不會遭劫了吧,我就開始亂想,要是二十四小時找不到你,我還真就報案了。」

  「不至於吧?」葉婉晴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心裡卻是一陣酸楚。

  她知道司海晨說的是真話,有些感覺,如果不是內心體會,裝不出來也編不出來。從前吳俊寧也是這樣,如果她有應酬回宿舍晚了,吳俊寧也要一遍遍打電話,直到她進了屋才能放下心來睡覺,差幾步沒進宿舍門都不成。可現在,本應是來自男友的體貼卻來自另一個男人,葉婉晴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呵,這麼晚,你也不害怕?」

  司海晨沒問她手機為什麼關,他就是這點好,心裡明鏡兒似的,說話卻總是給人留餘地。

  「沒辦法,都是領導,又不是要天天陪,聚一次總得盡興。」

  司海晨的到來,多少讓葉婉晴煩躁的心情有所緩解,可很快她發現自己仍然沒有心情和他說話。司海晨掃她一眼說:「累了吧?你是現在上去睡覺還是坐一會兒?」

  「我……那你呢?」

  「我?我沒事兒,聽你的。」

  「那,我上去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司海晨點點頭。

  兩人下了車,司海晨送葉婉晴到樓門口,葉婉晴對司海晨擺擺手說:「我上去了,再見。」走上樓梯幾步,又覺得他等自己半宿實在有些不容易,便說,「謝謝你,對了,你到家給我打個電話,注意安全。」

  四

  早晨之前的幾個小時,葉婉晴一直處在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她夢見手機響了,她接到吳俊寧的電話,原來是吳俊甯媽媽不讓吳俊寧打給她。兩人在電話裡吵了起來,也記不得吵什麼,只記得自己受到了背叛,又氣又恨傷心到極點卻無能為力。她大喊著分手,忽然就狠下心決定分手了,覺得再也不想這樣過下去,乾脆一了百了。當葉婉晴早晨醒來時,心情抑鬱到了極點,雖然是夢,但她在夢裡吵得精疲力盡,傷透了心,這一切感受都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當葉婉晴確定自己醒來後,第一個動作便是去抓手機,手機上什麼都沒有,她接著傳他。

  今天吳俊寧也休息,他沒理由不給自己回電話,可是,吳俊寧真的沒回。

  葉婉晴感到一種徹徹底底的絕望,因為隔得太遠,甚至連這種絕望都顯得困乏無力。兩個相愛的人突然能斷了消息,這樣的愛情有一種殘忍得讓人難以忍受的滑稽。整整一上午她坐臥不安,下午只好約李靈、司海晨他們一起打牌,但心裡的煩躁和陰影卻越來越讓人不堪忍受,整個下午她都在努力控制自己,用正常的語氣說話,正常地開玩笑,可心裡就像是放了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好容易到了晚上,她建議大家去蹦迪。

  到迪廳後,幾個人要了一打酒,葉婉晴和李靈很快幹了一瓶柯洛娜,然後表面矜持實際迫不及待地奔進舞池。在巨響的音樂、狂亂的燈光中,葉婉晴使勁兒地扭,隨著DJ瘋狂地喊,陰暗與噪音淹沒了她,掩飾了她的發洩。累了,回到座位喝酒,大家不知不覺喝了一打又一打,葉婉晴覺得自己飄了,昏了,但酒量好像在無限增大,怎麼喝也喝不夠。他們碰瓶,哈哈大笑,誰也聽不清誰在講什麼,大家一邊說一邊喝一邊隨著鼓點在自己的座位上瘋狂搖擺,突然,一切噪音都停止了,世界驟然間安靜了。

  燈光不再閃爍,只有一片昏暗柔和的燈光。葉婉晴舉著酒瓶的手停在空中,在幾秒的寂靜中,幾個簡單的鋼琴音符響起。

  葉婉晴全身都震顫起來,那種震顫讓她分不清來自於哪根神經。她聽到主持人溫柔的話語,「各位朋友,現在是我們的貼面舞時間,是留給情侶的時間,相愛,需要單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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