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來襲(47)_薑竹青

四十七

　　和純潔清高的吳俊寧所表達的那些心靈光輝相比，錢，是多麼庸俗的東西，曾經好像一想起它，都已經褻瀆了兩人神聖相愛的靈魂。可惜很諷刺，最終，他們和這個世界上無數人一樣，沒過一個回合，就被它打得一敗塗地。

　　「哎，對了，我覺得司海晨可對你不錯啊。」李靈說。

　　「可不，」孫思楠說，「早幾年我也看不上他，覺得他花，後來他因為你和林曉鷗鬧翻了我才品出味來，他是跟你來真的。我跟你講，現在品品，還是司海晨這種男人有味道，我覺得你對他不能太絕情了，你就把他當成一個候補，沒事兒在一塊吃吃喝喝說說笑笑總行吧？他爸那麼大的官，保不准咱什麼時候就用上了。」

　　李靈說：「不知道他處沒處女朋友。」

　　「你咋那麼實在呢？你沒看司海晨看她那眼神啊？那是真關心！當初為了晴晴連林曉鷗都能甩，別說他現在有女朋友，就是結婚了，都得讓他離婚。」

　　葉婉晴強撐眼皮，說，「把你家老郭甩了，追他吧你。」

　　八

　　婚禮過後，吳俊寧終於打來電話。

　　他已經把媽媽送到成都華西精神病院住院。葉婉晴不想因為自己再給他增加壓力，便說：「現在治病是關鍵，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我把兩萬塊錢存到你工商折裡了，你去查一下。」

　　吳俊寧一聽有些發急，說：「回來是因為在這兒我媽有醫保，錢我給你寄回去。」

　　葉婉晴說：「就算有醫保也得把錢花出去再報銷，再說也不是什麼藥都能報的，就放你那兒吧，萬一急用呢，最重要是把病治好啊。」

　　吳俊寧說：「晴晴，這錢我不能要，這是你媽借咱們辦工作的錢，既然我回來了，你就應該還給你媽。你相信我，現在真用不了那麼多，我馬上工作了，我媽還有工資，我是男人，你得給我養家糊口的機會呀。」

　　葉婉晴有些驚訝，吳俊寧仿佛忽然之間長大許多，她說不清心裡的滋味，只覺得，兩個人更遠了。

　　葉婉晴買了幾張長途卡，給吳俊寧打長途。

　　已經放了暑假，在家打不方便，葉婉晴還是和爸媽說學校有工作住回宿舍。

　　宿舍裡沒安電話，只是每層樓有一台掛在牆上的磁卡電話，那是樓裡未婚男女青年們的熱線。葉婉晴幾乎天天練習爬樓梯，從一樓到四樓從四樓到一樓找機位，實在等不上，便跑到學生宿舍區去。那邊的磁卡電話都在樓外，葉婉晴必須一手拿電話一手轟蚊子。

　　兩人剛剛分開，都想得很，想每天聽到對方聲音，有時，葉婉晴一站就是半夜，對著牆手捂著嘴竊竊私語。有時，一晚上打兩張卡，打光了，還要三更半夜跑到校外找大酒店的客服部買卡。

　　這麼過了一段時間，熱度漸減：一是話說再多也改變不了兩地分居的事實，二是經濟上承受不了，三是太耽誤時間，身體也受不了。

　　距離真是可怕的東西，看不到彼此的生活不再有身體的觸摸，本來最親最近的聯繫被斬斷了。吳俊甯又去成都看了兩次母親，消息都不樂觀，一想到不知何年何月兩人才能在一起，葉婉晴越發煩躁起來。

　　九

　　開學第一天，黃蕾走進葉婉晴辦公室說：「季主任讓我把資料給你，核對一下，今天下班前給我。」

　　葉婉晴接過資料說：「知道了，謝謝。」

　　黃蕾轉身出去，走到門口，忽然站住了，回過頭問：「你沒事兒吧？」

　　葉婉晴有些詫異，抬起頭，黃蕾說：「你怎麼瘦成這樣？」

　　葉婉晴的目光迅速從黃蕾臉上掃過，判斷出她神情後沒有隱含的惡意，便搖搖頭說：「沒事，生了場大病。」黃蕾在門口猶豫一下，走出去，把門帶上了。

　　下班前，葉婉晴拿著核對好的資料來到黃蕾辦公室。

　　黃蕾看她進來，站起身接過來說：「弄完了？沒什麼問題吧？」

　　葉婉晴說：「都核對好了，有出入的地方我已經用顏色筆分類標出來，旁邊都附上說明了。」

　　黃蕾說：「你總是這麼細緻。」

　　經過白天，兩人都覺察到對方的語氣裡有友好的意味，葉婉晴稍一遲疑，剛想告辭，黃蕾說：「對了，給你嘗嘗正宗的鐵觀音，從產地帶來的，來，坐會兒。」

　　葉婉晴坐下，看黃蕾窈窕的身體從自己眼前晃過。她穿了一件粉色碎花的連衣裙，精緻合體，在窗前倒水時，和窗外夏末的風景混然一體。大半年沒打交道，眼前的黃蕾，舉手投足已經有了許多成熟女人的味道，一瞬間，兩人在一起嘻嘻哈哈、親親熱熱的日子從心頭一閃而過。

　　葉婉晴問：「江平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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