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來襲(39)_薑竹青

三十九

　　司海晨想了半天，說：「葉婉晴，我給你交個實底，按理說這些話我不應該跟你講，咱們哪兒說哪兒了吧。」

　　葉婉晴急忙點頭說：「我明白。」

　　「我剛調到人事處計畫科當科長，你男朋友他們檔案目前都在檔案關係管理科，歸那兒管。那幾個畢業生把我們告了以後，我們領導都快氣瘋了，給我們開了好幾次會，一再強調，必須採取強硬態度，把這些學生檔案卡死，就算省長都不能走這個後門，非得把這場官司打贏，因為這涉及的不是某個人的問題，這是我們政府部門的權力範圍和利益。這事兒鬧得這麼大，你看哪家報紙報導了？我們把記者、報紙的嘴全都封住了，誰都不敢報，更別說你個人想辦了，所以你想憑你自己走通關係，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照你這麼說，我們是徹底完蛋啦？」

　　「反正夠戧，真的，你找局長也是這句話，除非你找省長，可是你想想，你要是真有本事找省長，還至於為個三中發愁嗎？」

　　葉婉晴的臉色一下暗淡下來，司海晨看她不吭聲，給她揀兩樣菜放到菜碟裡，說：「說實在的，我真不敢說幫忙的話，真是為難，不是我能力所及。這樣，我幫你想想辦法，不過醜話可說到前頭，這事兒，我一點把握都沒有，我只能盡力，而且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辦不成，辦不成你可別埋怨我。」

　　「有你這句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了！這事兒有多難我清楚，你就當是把死馬當成活馬醫。成了，是我們命大，我們記你一輩子好，不成，算我們倒楣，我們另找出路，一樣記你一輩子好，只要別給你找麻煩，別讓你太為難就行。」

　　司海晨凝視葉婉晴半晌，說：「葉婉晴，知道我佩服你什麼？這兒。」他指指腦袋，「對了，你副科了吧？你這人，只要有土壤，前途就不可限量。」

　　葉婉晴苦笑著搖搖頭。

　　「別上火了，來，多吃菜，你不也說，實在不行就另找出路，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葉婉晴點點頭。因為有了希望，葉婉晴心裡忽然一下輕鬆許多，兩個人聊到很晚，司海晨才把葉婉晴送回宿舍。葉婉晴沒想到與司海晨竟有這樣愉快的會面，大學時的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早就煙消雲散了，司海晨這麼有紳士風度，全沒了大學時的驕縱與任性，人成長得真是快啊！

　　十一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司海晨給葉婉晴打電話說：「我在建大的大門口，檔案拿出來了。」

　　葉婉晴和吳俊寧都在宿舍，一聽這消息，大喜過望，急忙雙雙迎到大門口。

　　兩個男人第一次面對面站在一起，目光一碰，司海晨伸出手，吳俊寧也急忙伸出手，手手相握，目光與目光對視，兩人都有種奇怪的感覺，那是男人們了然于胸的虛偽，他們共同喜歡的女子就站在身邊，雄性的本能在一刹那顯現出來。司海晨比吳俊甯高半個頭，兩人目光相交，司海晨平靜自然，吳俊寧從他的目光中看不出友善，也看不出猙獰，看不出他表情之後的任何思想，只有一種居高臨下俯視的味道。

　　勝負在一瞬間分出，吳俊寧錯過目光，眼前這個相貌堂堂的男子比自己強有力得多。

　　司海晨也打量面前這個男人，更確切地說應該是男孩向男人的過渡階段。

　　一個男人的面容如此精緻乾淨，目光純淨，夾雜著沒有成熟的青澀，司海晨無法把他當成和自己平起平坐的男人對待。

　　他甚至都不能引起自己的敵意，他太弱，根本不配成為對手，司海晨忽然覺得葉婉晴更像是他的媽或姐姐，也許在生活中她就充當了這樣一個角色。這種想法讓司海晨的心裡感到一絲快慰，那既有對葉婉晴複雜性格的興趣，又有頂天立地的自豪感，因為他相信自己仍有機會讓葉婉晴瞭解什麼是真正的男人。他回身打開車門，拿出一個紙袋遞給葉婉晴。

　　葉婉晴打開一看，正是吳俊寧的畢業檔案，上面端端正正蓋著省人事處的章，葉婉晴和吳俊寧喜出望外，非得要請司海晨吃飯，司海晨搖搖頭說：「今天不吃了。」

　　葉婉晴看司海晨一副苦笑的模樣，問：「是不是特別難辦？所有幫忙的人咱們都要重謝，該怎麼還人情你告訴我，最該感謝你了，你一定得讓我們表達一下！」

　　司海晨說：「還什麼人情？什麼都不用。」

　　「那怎麼行！」葉婉晴急道。

　　司海晨說：「要謝你就謝我吧，沒有人情，這檔案是我偷出來的。」

　　「啊？」

　　「啊什麼，沒跟你講，不能走後門，求人也沒有用，只有這一個辦法，我踩了好幾天點兒才偷出來的，章也是偷蓋的。」

　　「啊？那……」葉婉晴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檔案，「那你怎麼辦？」

　　「怎麼辦？還回去嘍，還來得及。」

　　葉婉晴又看看檔案，一下把它放在司海晨的手裡，說：「趕快拿回去吧，趁還沒人發現，趕快。」

　　司海晨說：「行啊，有你這句話我就不白偷了。」說著，把檔案放回葉婉晴的手裡，說，「沒事，我都想好辦法了，我現在就回家跟我爸坦白，這事兒只能老頭兒出面擺平了。」

　　「那，這不行，我們不能拖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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