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來襲(36)_薑竹青

三十六

　　葉婉晴氣得哭笑不得，自己費盡心思為他跑工作，還要花心思與他舌戰。

　　「好，勇氣可嘉。」葉婉晴說，「我不強迫你送禮，咱們甚至可以不找工作，但我一定要讓你明辨是非。

　　「首先，請你清楚概念，文化並不等於純潔高尚，文化就像一個人，有優點，也有缺點。外國人把中國人的爾虞我詐稱為中國文化，文明世界把那些野蠻部落對婦女的穿鼻、割陰等等慘無人道的該挨槍子兒的迫害也歸類為當地特有文化，文化本來就是魚龍混雜的東西。大多數情況下，是貿易促進了文化的發展，文化首先是作為強勢群體統治輿論的工具，而你，想把文化高尚化，按你的品位理想化，可以，你得有傳播文化的權力。

　　「在社會規則裡，權力都是和位置相關的，你要權力就要爭取相應的位置，那些有思想但沒有途徑表達的人會被排除在競爭之外。這不是你和他的問題，產生這種現象的根源和人口有關，和經濟有關，和權力有關，和社會規則有關，和你的運氣有關，總之，是你所處的大的社會環境造成的，即使你想要改變它，也要先獲得改變的權力，也就是相關位置。就像在電腦上，你不先進入作業系統，就無法做任何工作。」

　　吳俊寧啞然。葉婉晴看他無力再辯，便說：「送禮和你做一個好教師沒有必然聯繫，我知道你心疼錢，可這是咱們的投資，是咱們人生道路上一筆非常重要的生意。人，不能怕投資，沒有勇氣投資的人，一輩子只能做打工仔。」

　　六

　　這天，葉婉晴和吳俊寧帶著簡歷來到三中。

　　葉婉晴第一眼看到劉啟唐校長，愣了一下，她沒想到他這麼年輕。

　　眼前的劉校長三十來歲，衣著考究氣宇軒昂，葉婉晴覺得他更像是個成功的儒商，卻絕不像校長。在她的記憶裡，全市四所省重點的校長幾乎都差不多，嚴謹、莊重，卻都透著節儉，像她慈愛的老校長，一上課便穿上他那件五十年代的舊中山裝，袖子總是灰撲撲的，那是經常落滿粉筆灰拍打後的痕跡。老校長是全國優秀教師，講了一輩子課，當了校長之後還要抽空給學校的奧數班上課。眼前這個校長，身上找不出一點教師的影子，葉婉晴暗想，看來世道真是變了，這就是所謂的管理和業務劃分清晰吧。

　　一說是徐主任的關係，劉校長把他們讓進辦公室。

　　劉校長說：「先把簡歷放在這兒，我們還要開會研究，有結果會通知你。」

　　葉婉晴說：「劉校長，這是我的母校，感情就不用說了，這次和您認識，我們更是三生有幸。他父母都是教師，能在這當老師，也是他的理想，勞您一定多費心，不管怎麼樣，我們對您都是一輩子的感謝。」

　　劉校長說：「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儘量推薦。但學校用人有自己的制度，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要由領導班子來決定，現在大學生出來工作都很不容易，所以我們更要公平公正。只要是人才，我們會歡迎的。」

　　葉婉晴說：「劉校長，您看，我們還需要做些什麼準備工作呢？」

　　劉校長說：「這個……招聘形式，學校還沒討論，不過也快了，等通知吧，最多半個月，我們也知道大家時間寶貴，是絕對不會耽誤大家時間的。」

　　出門前，葉婉晴把紅包塞給他，他堅決不要。

　　兩人出了門，吳俊寧問：「他是真不收還是假不收？這校長看起來還不錯。」

　　葉婉晴哼哼一笑。

　　吳俊寧聽她笑得諷刺，便問：「怎麼了？」

　　葉婉晴說：「我只覺得他城府深，說話有水準，挺難對付的。」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會兒，葉婉晴又說：「現在有兩種可能，一是名額已經內定，而且已經招滿。二是可能沒招滿，他需要時間進行權衡。」

　　她看吳俊寧又不解又擔心，就給他解釋，「你不用擔心，第一種可能性不大，因為有六個名額，這裡面可能有一兩個，最多兩三個門子非常硬的，但不可能同時六個名額門子都硬，大多數還是像咱們這樣找門子的居多。大家都求人，都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他肯定就要權衡，一是他可能得到的利益，二是你們的實際能力。在利益保證的前提下，他肯定要考察能力的，你得給他看檔案的時間。咱是全國名牌大學，比師範的牌子硬多了。你的形象、氣質，很給人好感，也很貼近教師，咱們又一樣送錢，送的數額也不會比別人少，我覺得，這個事兒還是有一定可能性的。」

　　吳俊寧這才恍然大悟。他琢磨了一會兒，歎了口氣說：「真累。」

　　七

　　過了一個多星期，三中來電話，通知五月二十四號面試。葉婉晴一聽，喜出望外，她對吳俊寧說：「這回可算是有點門道了。」

　　接連三天，她都單獨到三中來找劉校長，第一天第二天，沒在，第三天，恰好在辦公室。

　　劉校長看到她，還像上次一樣客氣，把她讓進辦公室。葉婉晴說：「劉校長，我主要是來瞭解一下面試需要準備的內容，請劉校長指示。」

　　劉校長說：「綜合起來，吳俊寧的條件還是不錯的。面試，主要是考察作為教師必備的一些個人能力，比如語言表達能力、普通話水準、表現力、形象，各個方面綜合因素。我們有一個評審團公開評審，讓他好好準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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