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來襲(13)_薑竹青

十三

　　第二部分官鬥

　　第一章工作的藝術

　　一

　　建大離工大只有兩站地，葉婉晴回家仍要倒兩次車，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她向學校申請了宿舍，還是像在大學裡一樣，週五晚上回家，周日晚上回宿舍。

　　每間宿舍有兩張上下鋪，下鋪住人，上鋪放些雜物。同宿舍的秦老師是學生科的，前一陣才結婚，除了偶爾中午回來休息一下，晚上是不來住的，葉婉晴高興極了，好像自己忽然有了個小家。整整一個星期，她只要有時間就來宿舍大掃除，把屋子收拾得窗明几淨，吳俊寧頭一次來到宿舍看她，進了屋，禁不住歡呼雀躍。中國學生就是可憐，大學四年，少有自己的空間，這回兩人終於有了單獨相處的地方。

　　每層宿舍樓都有公用廚房，裡面有兩排灶，是專門給單身老師們開夥的。吳俊寧炒得一手好菜，又吃膩了食堂，好容易有一展身手的機會，常常變著花樣兒給葉婉晴做幾道拿手川菜。他特別愛乾淨，生活習慣極好，經常，葉婉晴加班回來，發現丟在盆裡的衣服已經洗好晾上陽臺，屋子也已經收拾得一塵不染。

　　這是葉婉晴最喜歡的。葉婉晴討厭那種大大咧咧不修邊幅滿身汗味兒滿腦袋頭油味的男生，往女生堆兒裡一紮，恨不得熏倒一片。而她的吳俊甯，口氣永遠清新，氣息永遠清爽，衣服上永遠沾滿晾在陽光下的味道。他就像一棵年輕青翠的樹，倚著他，時間會變得悠遠寧靜。

　　一切都那麼如意。如果沒有未來，葉婉晴真想永遠這麼繼續下去。

　　二

　　葉婉晴有些煩悶，是因為週末回家時，媽媽跟她商量要給她介紹男朋友，條件不錯，想讓她見見。

　　葉婉晴說：「媽，你別急，我得先把工作幹好。」

　　媽說：「有合適的也該處一個了，給媽找個好女婿，媽就徹底放心了。」

　　葉婉晴本想跟媽媽提一句吳俊寧，想了想，卻又把話咽回肚子裡。

　　剛上大學時，媽媽和她談過找物件的問題。

　　媽媽說，在大學裡有合適的男孩兒，可以處，但必須得滿足三個條件：一是必須是本市戶口，二是男孩家裡條件不能太差，三是不能找離婚或是寡婦帶的家庭。只要能保證這三個條件，其他的全隨她自己。

　　媽媽的條件並不苛刻，葉婉晴和媽媽的態度也是一致的，生活如此現實，誰也不想找條件差的自討苦吃，可萬萬沒想到，自己卻喜歡上了吳俊寧。

　　吳俊寧是四川省Q縣人，他爸爸原是當地縣高中一個很有名氣的數學老師，卻在他初二那年出車禍去世了。

　　他媽媽是蘇州人，和他爸爸是四川省師範學院的校友，讀的是音樂系。他媽媽對川劇與蜀文化一直有濃厚的興趣，Q縣是蘇東坡早年讀書的地方，文風極盛，她愛那裡的文化厚重、人情樸實，當年不顧家人反對，毅然下嫁，隨吳俊甯的父親來到小縣城，在縣初中當音樂老師。

　　聽吳俊寧說，自從爸爸去世，他媽媽的身體一直不好，縣初中的工資待遇又遠遠低於地區重點的縣高中，家裡的日子拮据。吳俊甯從小學二年級開始學鋼琴，父親為了給他打好基礎，不惜高價每週送他去成都音樂學院上課，他初一時過了八級，本想再過十級，沒想到父親突然去世，他只好忍痛停了課。

　　媽媽的三條不許全占了，這種清貧條件，葉婉晴實在沒法張口。

　　本來想，好在日子還長，吳俊寧還有兩年才畢業呢，兩年的時間，自己一定會幹出點成績，想辦法解決些經濟上的困難，可現在，家裡已經開始催了。

　　再說，兩年，她能發展到什麼程度？一切都是未知數。日子過得飛快，一晃到了深秋，可驀然回首，除了談戀愛，自己好像什麼都沒做。

　　三

　　剛上班，葉婉晴既自豪，心裡又憋著一股勁兒。

　　自豪的是，自己作為優秀畢業生被建大用豐厚的條件錄用，很有優越感；憋著股勁兒，是想讓大家看看，我葉婉晴的確物有所值。

　　可到了單位才發現，自己那勇於表現的想法實在是過於天真。

　　建大有規定，剛分來的老師沒有教學任務，必須試講合格才能上講臺。頭一學期，她唯一的任務就是每週聽兩次課，準備期末試講。

　　這麼點任務對她來說，實在是殺雞用了宰牛刀。自己拿了那麼多演講比賽的冠軍，又做了幾年家教，講課根本不成問題。她強忍了幾周，實在忍不住了，便找到教研室許主任，問能不能給自己多安排點工作。許主任說：「別急，你的任務就是先把課聽好，把期末的試講講好。」

　　葉婉晴察言觀色，得出了結論，自己剛工作，表達積極性還是要適可而止，既然領導不安排，自己就必須收斂起好勝的心，要老老實實做事，夾起尾巴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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