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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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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海晨把椅子轉了個方向,面對著窗子坐下,說:「第一次來這兒,我看到的,是綠。」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根本無法想像會有那種綠,深碧,像一整塊接天連地的玉,深、透,濃得化不開,整個視野裡只有一種顏色,當時我就呆住了,只有一個心思,一定讓你來看看。」 沉默一會兒,葉婉晴說:「難得,有這份心境。」 司海晨揣摩她話裡的意思,聽出她是有點領情了,禁不住心中一喜,幾年來,這算是第一次,葉婉晴給了他表達的機會。 司海晨說:「小時候讀朱自清的《匆匆》,長大了,才領會字裡行間的意思。人有時候真是無奈,無法留住萬物之美,眼看年華似水花朵凋零,容顏老去青春不再,卻無能為力。」 葉婉晴說:「可你又偏偏不能絕了愛美之心,是不是?」 司海晨說:「誰能絕了愛美之心呢?」 葉婉晴喝了口茶,說:「你無奈,是因為你不能把美據為已有。可惜,花兒不是為我們開得燦爛,鳥兒也不是為我們歌唱。萬物的美醜都是萬物的本性,不會因為我們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而少一點色彩。你如果愛美,只要有看她的眼睛,聽她的耳朵,嚮往她的心靈,就足夠了。你司海晨向來是雅致高量的智者,何必存了韋小寶的野心呢?」 司海晨呆住了,半晌沒接下話,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巴掌好狠,把他溫情脈脈的面皮一把就撕下來。 他斜看了一眼葉婉晴,她望著窗外,剛才那番話只像是隨口一敘,看不出是故意還是無意,是真心還是刻薄。他心頭翻來覆去想著葉婉晴的話,越想,越止不住地欽佩,葉婉晴一語道破連自己都沒想清楚的本質。 人與人怎麼能相差這麼多? 想想那些圍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只要幾句甜言蜜語,只要一些慷慨大方,她們就會對自己依依不捨念念不忘。這個世界真是滑稽,有些人極度地缺少思想而有些人又極度地思想擴張。 兩人都長久地不再說話,葉婉晴卻也沒說回去,看著窗外奇異的景色,有一忽兒,兩人仿佛都睡著了。在這久久沉默半夢半醒之中,司海晨忽然豁然開朗,想通了一個重要問題。 葉婉晴,更喜歡思想上的吸引,哪怕是打擊她的對手,她都會認為比和她兜圈子、玩溫情有價值。如果想和她談話,只能說實話,好聽也罷,難聽也罷,只有實話才有力度,才會引起她的重視。 司海晨輕聲說:「你說,這個世界的規則是什麼?」 葉婉晴一愣,仿佛才從夢中驚醒似的,想了想,問:「什麼?」 司海晨說:「達爾文的理論,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比如說,美國打海灣戰爭,炸死多少平民?有國際法、道德輿論,可在強權與武力面前,沒用。你翻看近代史,看文明演變,這個世界,大到一個國家,小到一個人,只要他強,他自然就企圖佔有,掠奪更多的資源。 「你是個有志向的女孩,你勤奮、有頭腦,可你有女性的通病,就是不懂得佔有。資源就那麼多,而且像吸鐵石一樣,你這次占上了,你的吸力就變得更強大,你下次佔有就更容易,這是強大的捷徑。你想要有實力,只有學會佔有與掠奪。 「可有些人,他懶惰、弱小,或者想省心,或者想發展,權宜之計,都是依附。依附,可以更好地保護、保存、發展自己,這也是佔有的一種捷徑,畢竟自己獲得要比別人給予難得多。不是韋小寶想要七個,而是七個選擇了韋小寶。對他來說,除了深愛阿珂,別人都是香火之情。我沒那麼貪心,我只是想在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內選擇一個最滿意的伴侶。」 司海晨的話戳到了葉婉晴的痛處,關於佔有與掠奪的理論更是如當頭棒喝。兩人又開始長久地沉默,這次卻都是清醒的,各想各的心思。 許久,司海晨輕聲說:「你知道嗎?我真的,特別特別喜歡你,這種喜歡,有時候都超越了性別,是思想精神上的極度渴望。人到這個世界上來,無論發現什麼,佔有什麼,思考什麼,都需要分享,我真的希望,你就是那個和我分享一切的伴侶。」 「可惜,我們永遠不可能。」 「為什麼?」 「我們都自戀,自以為是,把自己當成中心。」 「中心也許就是眾矢之的。一個聰明的女孩,應該學會把男人當成槍使,垂簾聽政,幕後操縱。有些舞刀弄槍的場合,的確只適合男人。 「你真透徹,看來你是隨時把自己當成女性的武器了。」 「我並不喜歡,也不是認為女性擁有這種本領值得推崇,但這是社會的需求。女性要想出人頭地,必須學會四兩撥千斤。如果是我的愛人,為她赴湯蹈火,衝鋒陷陣,我當然義不容辭。」 「你在告訴我,你是個最優秀的搭檔。」 「愛人之間本來就應該是最好的搭檔,談情說愛能佔用一對夫妻多少人生?大部分時間是作為一個共同體,上報社會,下報父母,養兒育女,互相關懷,互相扶持。」 「呵呵,你真成熟。」 「我是不是要耐下心,等你慢慢成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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