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流光(25)_漩沐

二十五

　　穿透空中大半塊場地到達螢幕上的畫面：少年與少女青澀地牽著手，平躺在綠瑩瑩的草地上，眼窩裡盛滿的幸福微笑，勝過了所有的對白。

　　不管是柯睿熙，還是蔣小薑，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嚴肅得好像現在觀看的是一部黨政教育片，兩個人的雙手都擺在大腿上，緊張地緊握著，誰都不敢向對方靠近一點點，生怕越過了某一條充滿禁忌的河流。

　　可是，誰都知道看電影是異性之間突破關係最適宜的地點，柯睿熙的主視線雖然緊盯著螢幕，但是餘光卻時不時地瞟向蔣小薑的側臉，生怕她發現自己的那些壞心思，又不自然地搓了搓雙手。

　　比起柯睿熙，蔣小薑的行動就勇敢多了，當畫面上的男女主角開始開對方玩笑的時候，趁著周圍的人誇張地笑著男主角不解風情的時候，蔣小姜往柯睿熙身邊靠了靠，他們的手臂輕輕地觸碰在一起。已經不記得上一次牽手去郊遊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但是卻清晰地記得初中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麼親密的動作，仿佛大家都長大了，大家都知道男女之間有著不可苟同的區別。

　　蔣小薑的視線陷入電影畫面的懷舊情節中，頭情不自禁地往柯睿熙的肩膀上傾過去，就要靠到他肩膀的時候，柯睿熙的手機突然間響起。

　　忘了調成靜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他身上攜帶的發聲源望過來。蔣小薑像做了壞事似的調整了自己的坐姿，兩個人原本靠近的距離，因為這不合時宜的聲音又隔開了。

　　「呃……竟然忘了調成靜音。」柯睿熙抱歉地說，可這話就像是自言自語，蔣小薑沒有呼應，認真地盯著螢幕，看著故事裡繼續的情節，卻不知道所有對白產生的原因。她緊張極了，生怕柯睿熙發現了她剛剛的小動作，如果不是電影院裡的光線那麼暗，那柯睿熙一定會發現她的臉漲得跟番茄一樣。

　　蔣小薑心虛地摸了摸發燙的臉頰，扯開話題說：「夕希他們怎麼還沒有回來……」

　　「不知道啊。」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在安靜的電影院裡顯得那麼突兀，坐在他們前座的一對情侶回頭朝著他們白了一眼，蔣小薑才打消了再詢問的念頭。

　　可是，董夕希和路年還沒有回來的原因，很快就在柯睿熙的未讀短信中有了答案。

　　路年：把時間留給你們，我和董夕希先走了。兄弟，好好把握。

　　柯睿熙合上手機之後，嘴角微微地上揚，嘴巴靠近蔣小薑的耳邊，輕聲地說：「董夕稀有點不舒服，路年先送她回家了，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不用了。」蔣小薑輕聲回應。

　　話音才落下，柯睿熙就站了起來，他的身影嗖的一下鑽出了放映室。柯睿熙回來的時候，已經帶回了一堆蔣小薑最喜歡的零食，就連飲料也是她最喜歡的口味。沒過多久，兩個人的小桌板上就堆滿了開封的零食，雖然說是看電影，但現在顯然已經演變成了零食會。

　　咳哢咳哢的嚼薯片聲，還有滷味的香味，這些聲音和味道都吸引了前座的情侶，那個原本想偷偷拉女朋友小手的男生，因為女朋友聞到了滷味的香氣，被女朋友發嗲地要求他去買。於是，那個男生從柯睿熙他們身邊經過的時候，很不爽地瞥了他們一眼。蔣小薑發現了這個，趁著那男生出去買東西的時候，在柯睿熙的耳邊輕聲地說著，兩個人在那男生拎著滷味回來的時候，蒙著嘴巴發出得意的笑聲。

　　可下一秒蔣小薑就笑不出來了，她羡慕地看著前座的那個女生，與買回滷味的男朋友親熱地給對方餵食，羡慕過了頭就是妒忌，那就化妒忌為食欲吧！

　　蔣小薑拎起一袋橘子味的QQ糖，說：「如果是藍莓味的就好了……」

　　「那我幫你去換。」柯睿熙二話不說，就站了起來，黑暗中倒翻了小桌板上的可樂，那黏稠的、糖含量極高的液體從罐子裡流出來，倒在了前座男生的脖子上。

　　「對不起……對不起……」

　　「放屁！對不起能有用的話，那老子的拳頭算什麼？」

　　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了，那個男生站起來，嘴巴裡嚷著髒話，一個拳頭就要衝著火氣揮向柯睿熙的臉。蔣小薑一把拉住柯睿熙的手，將他往放映室外面拽。

　　一場原本計畫美滿的約會就這樣攪和了。生怕那個不講理的男生會追出來，兩個人跑到距離電影院老遠老遠的地方才停下來。蔣小薑小心地往後看，撫著胸口說：「總算安全了，這下不會追過來了。」

　　回過頭，迎上柯睿熙的臉，發現他的視角落在他們兩個人連接起來的橋樑上。蔣小薑這才發現剛剛從電影院裡跑出來，兩個人跑了多遠，手就牽了多久，一想到這個，她手心的汗一下子冒了出來，慌忙將手從柯睿熙的手心抽了出來。

　　可是，剛剛一路牽手狂奔的樣子，應該很像是亡命天涯的戀人吧。蔣小薑臉上騰起的紅霞蓋過了剛結疤的小痘痘。

　　「噓。」一聲響亮的口哨從不知名的角落發出來。蔣小姜往周圍看了看，就在這適合表白獨處的時間裡，在不遠處的一家冷飲鋪裡，晃出了一個讓人討厭的身影，蔣小姜扯過柯睿熙的衣角，加快腳步朝著車站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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